宋持怀一顿:“可以。”
魏云深满意了:“第二个,不准再在我面前提起天极宫的任何事,尤其凌微,你既然从时度那里套出话来,知道他在我手里,便更该知道如果你不听话,他会是什么下场。”
宋持怀沉默了会儿:“为什么不杀了他?”
魏云深冷笑:“我若这么快杀了他,还有什么能牵制得住你呢?”
宋持怀张了张嘴,某一瞬间,他差点脱口而出自己与凌微之间的实情。然而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宋持怀心下自嘲,他最终没追问下去:“还有呢?”
“还有等想到了再说。”魏云深道,他声音懒散,忽然抬手为宋持怀别去额前的散发,“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如果你要装,最好是一直装下去,否则我再被你骗一次,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宋持怀依旧只是点头。
“好了。”魏云深很满意他的态度,盯着宋持怀看了一圈,才继续说,“我的要求提完了,看在你有忏悔之心的份上,也给你个便利——说吧,你想要什么?”
宋持怀没料到自己的示弱还有这个好处,他一时怔住,心里立马有个想法,却还是装作思索了片刻,道:“我要见冯岭。”
魏云深一愣,皱眉问:“你见他做什么?”
宋持怀面不改色:“你该知道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而今他既然敢背叛我,总该让我秋后算算账吧?”
作势
两人又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这几天里,宋持怀果然没再常将生死之事挂在嘴边,也谨记后者所言未曾再提起过别的闲杂人等。他们仿佛回到了最刚开始的状态,闲下来只说说话、看书喝茶,就算偶有接触也并不逾矩,彼此保持着一个最得体分寸的距离,全然没有了前段时间的剑拔弩张。
有时宋持怀坐在桌前看书,窗台烛火被晚风吹得半明半灭,他抬起头,看见魏云深正低头专注地用手拨弄灯芯,少年一只手挡在来风的那边,一边思索如何落手,也忘了自己身有灵力,就这么跟那盏灯较起劲来。
大约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年偏头看来,宋持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移开了目光,听到魏云深问:“看不清?”
“没有,正好。”宋持怀看着书页上一点点亮起来的光线,心思不知怎么飘远了,他将书合上,道,“不看了。”
魏云深问:“怎么不看了?”
“我本来也不爱看这种话本子。”宋持怀将书塞到他怀里,眼神意味深长,“你之前……都是在这里面学的?”
魏云深疑惑道:“学了什么?”
宋持怀不说话,他抬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细长的水柱击撞玉杯内壁的声音好听,魏云深却莫名想起了点其他的东西。他脸没来由地红了,魏云深粗略扫了几眼书里的内容,总算明白过来宋持怀的“之前”是指什么,摇头说:“……不是。”
宋持怀喝了口水,“哦”道:“有些话看着耳熟,像是什么时候听到过,所以来问问。”
心弦像是被什么撩拨了一下,其实这段时间宋持怀总有意无意发起试探,大概是为了之前所说的“后悔”和“补偿”,他几乎是笃定了魏云深对那事的热衷,又似乎是没有别的办法来偿还了,所以总想着这些歪门邪道。
魏云深如往常一般不为所动,他面不改色地移开了落在宋持怀捻在刚接触过他唇角位置的杯沿的视线,道:“是有些晚了,你歇息吧。”
宋持怀犹带笑意:“今日也不宿在我这里?”
魏云深盯着他的脸,良久才硬邦邦地转移目光:“有事。”
他不说自己有什么事情宋持怀也很识趣地没有多问。他只是看着魏云深离开,直到那扇朱红色的门被重重关上,宋持怀收回目光,一改刚才的笑意,眸色瞬间冷了下来。
刚才还被他拿在手上的书就这么孤伶伶地单在了桌上,翻开的一页写尽不堪和屈辱,宋持怀看了一眼就撇开视线,他早洗漱好了,没理会房间里的其他事物,直接上了床榻。
也许是对他之前那场盗梦的好眠,宋持怀近来很难睡好,今夜亦然,他在床上闭着眼数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隐隐约约酝酿出了点睡意,却突然听到一阵窸窣作响,像是有什么翻窗而来,宋持怀的灵感极为敏锐,不过眨眼之间,便感觉到一道人影站在了自己床前。
——魏云深不会在拒绝了他以后折返,时度不会走偏路,魔域里其他人未经许可见不到他,那这个人……
宋持怀立刻醒了瞌睡,他睁开眼,黑暗中难以视物,便在掌心凝聚了一团灵火,刚要动作,却听到一道极谨慎的“嘘”声:“霁尘尊别动手,是我。”
“……”
宋持怀借着掌上荧光勉强看清对面的脸,确定是公孙止后才收了杀意,他问:“怎么是你?”
“……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公孙止苦笑一声,道,“我听闻霁尘尊被囚了起来,不少人想要救你,你那个徒弟也总叫嚷着要踏平魔域,我想着到底来过这里,怎么说也比其他人要熟些,便揽下这个重任了。”
宋持怀坐在床头,一话不发。
公孙止被他盯得不大自在,顿了顿故作轻松地说:“我已经想办法把其他人引开了,你门口守着的那个也不在,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霁尘尊,跟我走吧?”
宋持怀沉默片刻,以一种能洞悉人心的目光深深看着他:“公孙止,你没说实话。”
公孙止一顿,脸上有些难看:“霁尘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