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见人多了,老妇人清了清嗓子,面容严肃,声音洪亮,句句铿锵有力,
“老身只不过一介无能草民,自知抵不过宋家的尊贵,但如今也想求个理字!老身从事丝绸生意多年,可谓是兢兢业业,只求个平稳度日,未曾想宋家竟屡次拦截我家生意,以宋家的名头抢走我苦苦等了一个月的新样式,损我家名声!”
“我已忍耐数月,如今只希望宋府的大夫人能还我家个清白,想必一向清廉正直的宋府大夫人,不会坐视不管吧!”
这名老妇人字字珠玑,以理服人,慷慨激昂,说到痛处更是一副落泪模样,惹得众人同情,纷纷指责宋家做事嚣张跋扈。
见四周骂声愈演愈烈,秋曳在一旁气的直跺脚,
“我呸,这老妇人真是长着一张只会胡说八道的嘴。世人皆知我家夫人向来不插手家中丝绸业务,只爱在府中品茗赏花,这事与我家夫人有何干系?这故意找茬也太明显了罢!这群百姓竟都相信?可真是伤了我们家良心待人的心!”
“再说了,据我所知,那批新样式本身就是老爷为大夫人庆生亲自量身定制的,哪轮得到他们家的事?
“若不是他们耍小聪明提前抢定了,根本轮不到他们,现在竟然还贼喊捉贼,真是气人!”
眼见秋曳沉不住气便想上前理论,宋鸾枝连忙拦住了她,让她不要乱来。
“你这贸然上前,不仅解释不清,可能还会更加证实这莫须有的罪名。你就在此待着就好,她看似句句有理,实则纰漏百出。”
话毕,宋鸾枝便只身一人,穿过人群站定在这妇人身前,低眉垂眸,一副闺中佳秀的模样,给在场的众人留下了个不错的印象,也让这老妇人停住了话。
老妇人转身与宋鸾枝对视,瞬间脸色煞白,瞳孔地震。
她沉声喃喃道:“你竟然醒了?”
宋鸾枝闻言一笑,俯身行礼,“多谢关心,托绣衣纺的福,还活的好好的。”
老妇人见状,不过冷哼一声,厉声喝道:“没死也没事,坏不了什么大事。”
宋鸾枝礼貌的朝四周行了礼,“各位,我是宋家嫡女宋鸾枝,想必诸位曾听过我的名字,请听我一言。”
“这位老妇人,刚刚听你一席话,小女自认为你是个讲理的,便斗胆来与您论一下这事,毕竟这种事情不能只听一人所说,您说对吗?”
老妇人冷哼一声,别开了眼,见周围群众都这么认同,她也不愿多阻挠,不然便显得她无理了。
宋鸾枝温和一笑,转身面向众人。
“各位,这位妇人刚刚所说看似有理,实则漏洞百出。首先,同是以丝绸为生,那么竞争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这样式也就不存在所谓的我先看上就是我的,而是需要以自身实力和利益来与之竞争。”
“其二,她口中所说,宋家抢占了她的生意,但她如今又为何来这知府门口寻大夫人的茬而不是直接去宋家店铺门前要个说法呢?百姓都能看得见,大夫人向来只爱品茗赏花,对丝绸生意是一窍不通,这不明摆着是故意找茬的吗?”
“其三,据我所知,大夫人的生辰将近,大夫人的娘家特意为大夫人量身定制的一套样式当做生辰之礼是理所应当。而今日,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妇人所着衣裳的样式应该就是吧。”
“若是平常样式竞争我无话可说,可这次是大夫人的娘家亲自定制,本就是属于大夫人娘家的丝绸生意,而你们家是使了什么手段获得了这一样式想必你们心里清楚,如今却来贼喊捉贼,你们究竟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老妇人早已震惊到不像话,这倒是惹的宋鸾枝生疑,不过很快有百姓提出质疑声:
“这位小娘子,你又是如何得知这样式就是大夫人的娘家定制的呢?”
“你们可以看到,这样式上的刺绣以套针为主,针法活泼色彩清雅,红色的梅花更是栩栩如生,这独特的针法一眼便知是苏绣。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店铺并不是以苏绣为主。”
“而大夫人的最爱的花便是红梅,因是出生那日,恰逢冬日红梅开了花,这定不是简单巧合二字可概括的。”
见刚刚还得理不饶人的老妇人无可辩驳,群众唏嘘不已,将矛头指向了老妇人。
既是如此,老妇人依旧不甘退让,硬着头皮开口:“宋大小姐好大的口气,难不成苏绣只能是你家特色?别忘了,我们家上个月也是招到了新的绣工,这位绣工最擅长的便是苏绣。”
宋鸾枝有些哑口无言,老妇人得意洋洋地嘲讽一笑,静默之下二人针锋相对。
看来,那位绣工是解决这件事的关键人物,
只是,现在该怎么去寻呢?绣衣纺是绝不可能让那位绣工前来对峙的,即使来了,也不会说实话。
难道,只能这般了吗——
“请容我说一句。”
好心城西出事
忽的,安静的人群之中穿来一道低沉温润的男声,如悠悠的古筝声,让人下意识信服。
人群向两侧散开,为这名男子让出了一条小道。
嵯峨黛绿的群山与岚风相衬,绘成了一幅青山绿水的水墨画。细雨落在男子一袭青衫之上,浸染出了水墨丹青。
温柔的声音传至耳畔,宋鸾枝回眸望去,毫无征兆的落入一双深情眼。
男子眉眼温柔,他的身上披了件淡青色的袍子,柔软的发丝垂在脸侧,长睫如蝶翼般轻轻颤着,如天上谪仙。
宋鸾枝疏离的眼神软了软,却在视线落下之际瞳孔微震。未曾想,这如谪仙般的人竟有一双废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