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鸾枝微微颔首,内心却无波澜,细细想着这府中的人物关系。
大夫人是原身的生母,在原身的记忆里,是一位端庄贤淑,温柔善良的一位母亲。
但外面传言这大夫人是观音面蛇蝎心,丝绸世家多年屹立不倒,有不少是她的手笔。
无论是外人之言,还是原身之念,都不可信。宋鸾枝紧紧攥住拳头,母女之心最为亲近,切不可被她发现端倪。
大夫人名下不仅有宋鸾枝这位嫡长女,还有一位嫡子,也是宋鸾枝的亲弟弟。不过这嫡子才堪堪两岁大,性格却孤僻内向,已经有一年不与人说话了,寻遍整个江南名医都无果。
或许是自闭症儿童,宋鸾枝思考着。
“对了小姐,这次小聚,两位姨娘和二小姐也会来,不过他们会到的迟些。今个上午据说城西的铺子出了些事,老爷顺道带着他们一起去看看了。”
老爷,既是宋鸾枝的生父,也是整个宋家丝绸家业的掌权者,名为宋冶章。
两位姨娘分别是林姨娘和温姨娘,但在宋鸾枝记忆里,这两位姨娘似乎素来不和,每次见面拌嘴不断。
林姨娘的父亲是习武之人,她虽长相温婉动人,可嘴巴说话却直率,时常不顾他人死活。而温姨娘是被家里娇宠出来的大小姐,若不是家道中落,也不会成为这偏远小城商贾之家的妾。
二小姐是温姨娘所出,名为宋汝善,正值金钗之年,宋鸾枝比她年长两岁。貌似是个开朗外向、心思单纯之人。
正思索着,油纸伞被人收起,秋曳温和开口:“小姐,我们到了。”
院内,雨打红梅,淡淡清香沁人心脾,清脆的雨声如铃铛般空灵。
大夫人身着一袭深紫色霓裳,外罩缎绣玉蝶氅衣,裙摆处有用金丝缀着的梅花式样。
她本是端坐在院内竹亭下,见着宋鸾枝的身影,便立即起身向前迎接。
“我的鸾枝,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见着纤细的手被大夫人温暖的手掌握着,宋鸾枝心弦一动。她颔首低眉,乖巧顺从在大夫人身侧坐下,
“多谢阿母这几日的悉心照料,我已无大碍,不过还是有些咳嗽罢了。”
大夫人抬手轻轻描摹着宋鸾枝的脸庞,眼眶微湿,“我可怜的孩子,若不是那天我非要你去参加那宴会,你便不会被那绣衣纺的人陷害落水,都是阿母的错,你可怪阿母?”
“阿母为何要这般说。”宋鸾枝自愧的回握住大夫人的手,眼眸暗淡,“是我不小心,浪费了母亲的良苦用心,阿母费这心思为我铺路,我却没能抓住机会,是鸾枝的错。”
她缓缓抬起眸,目光微敛,面前的大夫人眼里含泪,似是将她当做了失而复的宝物。
大夫人欣慰一笑,将她轻轻揽入怀中,“鸾枝能体谅阿母,阿母已是万般欣慰,只是那绣衣纺这几年势力增强,我们不可轻易动它,只能让鸾枝委屈一下了。”
绣衣纺,是近几年隔壁城里兴起的一家同样以丝绸为主的店铺,宋府本想安然度日,井水不犯河水,谁承想这绣衣纺却
已将宋府当成对家,总是故意找茬,不是抢走人手就是抄袭特色丝绸样式。
宋家不想惹事,便处处忍让,谁知在一次宴会上,它竟公然挑衅宋家,安插人手将宋鸾枝推入水中!
这次事情后,两家正式“宣战”,今日城西铺子出事,怕也是因为这绣衣纺。
宋鸾枝眼底凉意一片,看来要正式掌控家业,必须先除掉这绣衣纺。
“对了鸾枝,容世子虽说是从京城来这儿养病,也不能怠慢了些。记得由宋家的名头留些绸缎送到世子府去。世子为人温和,又经常照拂着我们宋家,定不能亏待。”
说罢,大夫人朝丫鬟招了招手,
“这些是上个月特地为世子府留的,你且亲自去送一趟吧。”
宋鸾枝乖顺地接过,欲随秋曳出院子。
容玉珏,当今赫赫有名的谦谦世子。只可惜,一腔热血最后竟败给了意外,终生要与轮椅为伴。
远离京城来到这偏远小镇,倒也是件好事。
风过林梢,腊梅落了地,檐上留了红,小径瞬时沾上了点冬色,夏筠却慌慌张张地小跑来,脚底沾上了一片腊梅红。
“夫人小姐,大事不好了!府外有人在闹事,围了好些人呢!”
“想必又是那绣衣纺派来的,他们家真是一刻都不停地挑事!”一旁的秋曳忿忿不平道,大夫人也面色凝重。
现在老爷不在府内,大夫人向来不插手丝绸生意,唯有宋鸾枝有理由、有能力去管理这事。
宋鸾枝起身朝大夫人行了一礼,矜持稳重地开口:“阿母,这雨下的大了,您的衣服脏了可就不好了,就在这里等我消息就好。”
大夫人也微叹了口气,朝她摆了摆手,“去吧,鸾枝。我相信你可以的。”
路上,宋鸾枝随着秋曳前去,脚步加快。
“秋曳,你先和我大致说说,这老妇人为何前来闹事?”
“小姐,据她所言,是要让大夫人帮她主持公道,说是我们家抢走了她们特制的丝绸样式,真是张嘴说瞎话!”
如果宋鸾枝没猜错的话,绣衣坊闹的这出,就是用来调虎离山的。
故意让城西的店铺出事,引开所有和宋家丝绸相关的人,留下大夫人,借此机会使诋毁宋家丝绸的名誉。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他们陷害昏迷的宋鸾枝,早在前三日便醒了。
来到宋府门前,果不其然,门外一堆百姓围在一名老妇人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