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乔装成走阴人的模样,在去往杨家村的路上。
这是我第一次走这条路,从背山的另外一侧潜进山里,走得都是山路,而且还是夜路,四周白雾腾起,像是进入一个迷幻的空间一样。
等到了一个类似茶铺的地儿,荆北便带我们进去,甫一靠近,便被那些嘈杂的说话声吓了一跳。
荆北说西蜀那块地儿常有走阴人,被荆家招募,入了荆家成为门徒,这一条将国内所有路都连接起来的走阴路,恰好是他们荆家掌控,故而是安全的。
“走阴人?”
“但凡想走这条路,从西段桥上来,交了鬼牙之后,才算是能踏上这条路。有些人走阴,为了寻个方便,也怕有人察觉出他们的身份。”
荆北说这是一个捷径,但是去杨家村那条路,因着阴兵借道的缘故,他们很难再找入手的地儿,只得在距离杨家村好几公里开外,另外弄了一条路。
不过就算这样,想要潜入杨家村也再容易不过。
“荆家掌控西蜀的阴路?不能吧,师父以前说过,那条路是天师府所开,不该属于私家。”
俞桑皱眉,看向荆北,眼底满是疑窦,荆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如果是之前,再说天师府,那还有些威慑,如今各自为政,天师府早没了从前威慑力,实不相瞒,荆家素来低调,可要是说起在外面的名声,别说天师府了,一般家族怎么比得了。”
荆北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然,我们跟着进去,有人沏茶过来,里头坐着的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各自做各自的事儿,俞桑愣住了,然此刻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大汉视线落在俞桑身上。
那眼底暧昧的神色浮于表面,荆北一把拉过俞桑,将人半扣在怀里,俞桑愣了一下,猛地抬头,脸色微微有些红润。
“别出声。”
“怎么了?”我转身,那汉子虽说依旧一副跟桌子上那些人谈话的架势,可是眼神一直盯着俞桑,略微有些猥琐,那桌子都是神奇的人。
一黄衣男子,用头巾把自个儿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侏儒小人儿,背上背着一口很小很小的棺材,另外这个大汉,身上满是纹身,大花臂特别吓人。
总归一桌子诡异的人。
“是要茶,还是要酒?”
老板出来,低声问道,荆北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牌牌,只是轻微扫了一眼,那老板神色微变,可是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笑笑:“这桌,三碗茶。”
言毕,转身离去,也没有跟我们多说什么,我愣了一下:“茶和酒,也有讲究对吗?”
“人喝茶,鬼喝酒,你闻着味儿就知道现在坐在这里面的是人是鬼了。”荆北轻声道,他指着桌子上那些筷子,说这筷子也不是寻常人能用得起。
我伸手,想要拔一根起来,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力道完全不行,这些筷子就像是被镶嵌在里头似的。
俞桑笑了,眼眸之中的意味很深,她的指尖多了两张小符,伸手筷子轻而易举地拔了起来。
“也是为了区别,有没有道行的人。”俞桑低声道,递给我两张小符,我试了一遍,果真是这样。
荆北说这地儿得过了上半夜,躲过鬼差巡逻才好过去,不然生了不必要的麻烦就糟糕了。
茶肆喧嚣,老板出去将挂在外头的灯收了起来,檐角之前两盏红色的灯,上面用毛笔字写着“荆”,很大很洒脱的两字,我百无聊赖,伸手猛地一把抓在板凳上。
咔咔咔——
奇怪的响声,我低头看了一眼,便吓得差点站了起来,荆北一把攥着我的手,手腕上的小黑蛇趁机探出一个脑袋,将那条足足比我手指长了一倍的蜈蚣给吞了下去。
“怎么回事?”
我低声道,实在吓得不行,这地儿诡异,按理来说荆北是荆家少主,总不至于在自个儿的地盘上被人暗算,刚那条小蜈蚣太过渗人,尤其扭着那肥硕的身子,在我面前爬来爬去。
荆北说这是对方一种威胁的意味,可那魁梧的汉子分明对俞桑感兴趣,那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是不会骗人的。
为什么好端端地放一条蜈蚣过来威胁我们。
那蜈蚣被小黑蛇吃掉了,我尴尬地站在那儿,互不相干的人终于站起身来了,只是过来的不是那个汉子,而是那个小人儿,个头特别爱笑的人,走过来。
“我家先生请几位过去喝一杯。”
“吃酒的,就算了吧。”荆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小个子愣了一下,面上的神色微微变了。
他盯着我看:“您吃了刚才那条蜈蚣,我家先生很生气,可是偏偏又知道几位不平凡。”
什么叫我吃了那条蜈蚣,我哪有那么好的胃口,我笑笑:“不过是想试探我们的道行,犯不着拐弯抹角吧?”
言毕,我猛地伸手,小黑蛇吐着信子,挂在那小矮子的脸上,只是一下,他后退了一步,差点攥着小黑蛇的脖子,亏得我速度快。
“这不是一样,受了威胁,你也想着杀死它,亏得我手速快。”
“就是,管不好自己的东西,却又胆子来这儿兴师问罪,不替你家主人丢脸?”俞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自始至终荆北都没有说话,他沉得住气,不会轻易展露出来。
那小个子显然愣住了,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转身瞧了那汉子一眼。
“这样吧,我家先生虽说吃酒,可也不想与各位为敌。”
“你不知道,在阴路上,吃酒的和喝茶的,最好不要在一起,不然身上什么时候沾了鬼气,回去想洗也洗不干净。”俞桑勾唇,眼眸之中全然都是不屑,她是阴阳师,自然不想着与鬼同流。
小个子招架不住我们,那汉子急忙站起身来,慢慢朝这边走过来,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旭奴刚才多有得罪,你们几位就别怪它,小蜈蚣是我们没看好。”
“是吧,承认错误就行了。至于这酒,还是算了吧。”俞桑冷笑一声。
那汉子当下变了脸色:“几位还是给我们先生一个面子,要不然往后这阴路上再碰到,你说是敌是友?”
“一条蜈蚣而已,就想着是敌是友?”荆北站起身子,他的手底端着那碗茶,本就没有喝几口,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把碗里的茶系数倒干净。
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便让那群人完完全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