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心中如冰火相煎,江山重担,心肠里生出的娇花,庄周梦中的凄惨前景……无数纠结和迟疑在他脑海中盘旋呼啸,叫他久久不能出声。
不知道过去多久,胤禛终是无声深吸口气,无论如何,终是放不开这混账不是吗?
他握住耿舒宁冰凉的小手,紧攥在掌心,贴上心口,声音嘶哑——
“你再不许阳奉阴违,此生契阔,与子成说,山海不移。”
“一言为定,你不离,我不弃……”耿舒宁定定看着胤禛,心窝子和鼻尖都酸涩得厉害,一时想不出啥文雅词儿来。
吸了吸鼻子,她补充:“地宫里也别太挤,咱俩就够了。”
胤禛:“……再睡会儿吧。”
胤禛将枕头放回,拥着这噎人的小狐貍,安心睡了过去。
幔帐外,第一抹熹光出现在天际。
胤禛跟耿舒宁说开后,心里放下了最后一块大石。
他并不讨厌耿舒宁的造作和胆大包天,甚至是他自个儿纵容出来的。
被宫中规矩约束了三十多年,身为皇帝更时刻约束自身,这种压抑叫他格外喜欢自家小狐貍的鲜活模样。
只是飞上天的风筝,无论如何都得把线头拽在手里,如今他们真正把风筝放了起来,再不必担忧风雨。
话说回眼前,能得耿舒宁提前庄周一梦,于大清江山的好处自是看得到的。
她想要得到的尊荣,该当他替她保驾护航,扶她上青云。
可想而知,会遇到的阻碍绝不会少,要护得住她,此战绝不能败,甚至要赢得漂亮。
粘杆处派出的探子没打探到什么。
他们更精通隐匿护驾之事,对打仗却没什么经验,无所获胤禛也不意外。
倒是策棱凭着对北蒙的了解,在乌兰布托到准噶尔老营那条路上发现了些异样。
“天可汗,虽然没有发现策零和其弟舒努的踪迹,可往科布多的方向去,有上百中小部落被洗劫一空,不见人影。”
策棱的神色格外严肃:“如果只有八千余人的话,他们绝不会洗劫这么多部落。”
不是准噶尔善良,是他们深谙牛马养肥了再杀的道理。
这会子还不到草原粮草最稀缺的时候,开春后才是。
那时刚熬过深冬,所有部落消耗都比较多,战力也弱。
但熬过了冬天的牛马都是最适合战场的,牛可以宰杀,马能训练成坐骑。
至于消耗掉的粮草,也不算紧要,还能降低部落的警惕性,抢起来比刚入冬要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