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移动的同时,那只死死捂住她嘴巴的手终于放松了力度,从背后环在她的腰间。
因为无法动弹,感官反而分外清晰,谢萦无法转头,只能感受到他抬起另一只手,慢慢抚摸着她的头发:“我说过我不想和你争吵……小萦,你别激我。”
无数句反呛正在喉咙里循环滚动,但谢萦无法开口,全身上下唯一还能控制的地方就是眼睛,可是他人在背后,她想瞪也瞪不着他。
环在腰间的手箍得像铁壁,她被用力按进了背后的一个怀抱里。他似乎低下了头,鼻尖贴在她肩头裸露的皮肤上,也不说话,就只是这样很安静地站着,可是这样陌生的、冰冷的气息近在咫尺,谢萦只觉得自己后脖颈上的汗毛全都齐齐竖了起来。
虽然是出于被迫,但这样安静的沉默似乎终于让他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谢萦在心里数过了一百多秒,紧紧环在腰间的手终于松开。兰若珩走到她的面前,对少女愤怒的目光视若无睹,低头在她肩上披上一件外套。
“……”
也许是因为心情荒谬愤怒到极致,情绪反而回归了冷静,谢萦盯着他,而兰若珩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在她脸上抚了抚。
“这样一动也动不了,很难受吧?”他语气很轻柔地开口,“回家我就会就解开这个术,但你要像之前的半个月一样乖。你能想到的手段对我都没用,别动手,也别再说我不喜欢听的话。我不想再这样对你。”
他微微屈膝,一手托在她膝弯里,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像摩西分红海一样,围绕着他们的钻石舞伶们让出了一条道路,为首的芭蕾裙女孩一扬手,所有舞伶们一齐优雅地鞠了一躬,像谢幕时的礼仪,又开始齐声歌唱:
喜乐满我心!
将我石心换肉心,恒久成新人,
满我心,满我心,喜乐满我心!
轻盈清澈的童声,如同袅袅飞扬的天籁。兰若珩怀抱着一动也不能动的少女,走向夜幕中寂静的家,经过她们的时候,脚步却忽然一顿。
“其实时机未到,我本来也不该在这时来找你,”他用很轻柔的语气开口,“但是你实在让我很生气……你要和那个凡人订婚,知不知道我听到这件事时是什么心情?你原本还可以和李慕月度过最后的一段时间,这是你自找的,小萦。”
没有回答的声音,她也无法回答,只能听他轻声自语,那样的声音,仿佛被浮冰浸得凉透的河。
“不过这样也好,”他说,“以前多少账,现在我都有的是时间一笔笔地找你们算。从今往后你不会再有离开我的机会了,你的婚礼也会如期举行的……”
背对着钻石舞伶们,兰若珩的声音轻飘飘落下:“请为我们唱一首歌。”
今天不同往昔在爱里我们皆欢喜
伉俪如此美丽洁白永恒得新力
我们明白主爱的心意爱的源头因你是唯一
没有什么可纷飞分离你祝福的是永恒真理
钻石舞伶们双手合十,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石板尽头的房子里,柔软清澈的童声飞向高远的夜空。
叫魂7
熟悉的家,沉寂在无边的夜色里。
所有灯都关着,厚重的窗帘完全合拢,仿佛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黑暗浓郁得如有实质。
“鬼车”正蝙蝠一样倒挂在客厅的墙上,所有脖子都很安分地收了起来,像一只被折迭起来的衣架——其实也差不了许多。
木头和钢骨架的身体涂成漆黑,再用血红色点出眼睛,分明是一只木鸢。她早该意识到那不是自己的宠物鸟。
身体无法动弹,谢萦只能看着自己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被兰若珩抱着走过玄关。
颈部被臂弯托着,她的头微微后仰,从这个角度甚至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自言自语地轻声道:“周围太黑了是不是,你不喜欢这样吧?”
兰若珩的脚步似乎顿了顿,又淡淡说了一声:“劳驾。”
没有人回答他,可窗外忽然有星星点点的洁白光芒亮起,像一群漂浮的萤火虫。
从窗帘上投下的影子能分辨得出,是那些钻石舞伶,她们站在窗台的边缘,每人的手里都提着一盏小小的、雪白的灯笼,窈窕得像是一群彼得潘的仙子。
她被平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借着窗外若隐若现的洁白光点,兰若珩在她身边坐下,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不说话,谢萦也无法开口。紧张和寂静好像把时间拉得分外漫长,直到他伸出手,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几个小时前他就是用手压在同一个位置上不轻不重地碾,在剧烈的撞击间,挤压紧密结合的身体上被撑起的形状,直到她浑身软得没一点力气。
当时的酸涩与饱胀感还尚未完全消失,他的手指触碰到皮肤的瞬间,少女登时又惊又怒地睁大了眼睛。
兰若珩也正紧盯着她,一双绿眸却不似当时那般幽暗灼烧,而是冷得不带什么表情。
掌心轻柔地按在少女腹部光洁的皮肤上,他嘴角似笑非笑地动了动:“怎么,你觉得我准备干什么?”
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还能干什么——有一瞬间谢萦以为他会这样直接俯身压下来,不过兰若珩沉默了片刻,却只是抬起手,覆盖在了她眼睛上。
这原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睡得着的一夜,可他的手盖上眼帘时,谢萦的意识居然就这样坠入了黑甜乡。
一整夜无梦的酣睡,再睁开眼睛时,外面天光已经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