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过一片山脊时,探测器响了。
夏凛月“咦”了一声,根据探测器显示,这片山脊内应当有相当密集的建筑。可是,这里……?
他直觉其中有古怪。夏凛月回头,和队友们打了个手势,小心翼翼地走向探测器显示的坐标。
当破开山体外面厚厚的冰层、以及坚硬的山体后,他们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只见被打空的山脊内,无数连接着数据线和各种管道的休眠舱就像货架里的水果罐头一样,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石壁上,而休眠舱内,许多“人”紧闭双眼,面色安详,犹如陷入了安静的睡眠。
所有人齐齐一滞,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还在运转,应该是太阳能,或者是核能。”
“是制冷装置——我猜是绝对零度的构想?”
理论上,绝对零度能够让肉身不腐,在科幻作品里,往往有类似于“将绝症病人冰冻,等到科技水平足够时,再解冻治愈”的幻想。
立刻有专业队友解释:“不过以当年地球的技术成功率很低。”他用了一个保守的词,其实不应该说成功率很低,而应该说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但他和当初的人类一样,仍然怀有微薄的希望
“根据东区的历史记载,这应该是当初留在地球的那批人。”他们小心翼翼走在其中,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怕惊扰了什么。
二战时,人们把飞行员比作“比和他等重的金子更珍贵的人才”。每一个飞行员都是需要层层选拔,要最强壮的人类精英才能胜任。加速度几乎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震碎,更何况压强变化对心脏以及大脑的压迫,能让人瞬间昏厥。更别提难度更高的星际远航。
它的要求只会更严苛,即使人们想方设法降低门槛,在当时的技术也会筛选出一大部分不合格的人。
航天航空领域象征着人类向着星空进化,一切不合格的劣等人类都会被残忍地淘汰。
那这群无可奈何滞留的人难道就任由他们等死吗?
当然不。
“当初联合政府一部分前往星空探索,一部分留在地球,尝试其他路。”虽然星际探索也不一定能够成功,但怎么看也比和一群老弱病残一起留在资源枯竭、辐射和污染横行的地球好,所以联合政府中留下来的人,反而是最勇敢、最无私、最有奉献精神的。
无耻之徒可以毫无负担地抛弃国民,而有道德负担和理想信念的政府却选择为了大部分百姓而留在地球。这也是东区在星际时代最初没有占据优势的主要原因。
留下来的人类没有坐以待毙,反而在地球不断探索其他路。可惜,等后面星际探索派在宇宙中找到另一个栖息地后,再回到地球时,只剩一片冰封,再无生命迹象。
很明显他们失败了。
东区再次回到地球后,就一直在搜寻那些遗民的踪迹,在人类的最后时刻,幸存者应该围绕在留守的联合政府附近,那么大一批人,怎么会毫无征兆地消失呢?
在母星被抛在脑后快一千年后,人类一步一步,一步一步,重新用双脚丈量,最终还是找到了同胞的踪迹。
有人不自觉潸然泪下,只觉得如梦似幻:“天呐……原来他们在最后一刻,仍然在自救。”
如果地球毁灭,人类该如何逃离?
从这个命题诞生的第一天起,人们便没有停止过对它的解答。主流的“诺亚方舟”式解题思路,主张弃地球而乘坐星舰流浪于星际,它主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好莱坞科幻电影。而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意识上传也逐渐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但因为伦理问题,相关技术只停留于理论。一个是向外寻找出路,一个是向内探索。
人类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越到绝境,反而越闪烁出人性的光辉。在母星枯竭、气候异常的文明末期,他们寻找了各种方法,在人数再次锐减一半,彻底走投无路后。他们进行了公投,留在地球的三亿人共同表决,最终以微弱的优势,通过了集体意识数据化的提案。
为了避免极端天气下两极融化,淹没数据库。这项工程最终由联合政府中最有实力且最有责任心的一方接手。不同的肤色、不同人种、不同性别的人,最终都沉思在这片离天空最近的世界屋脊上。
在这纯净的、寒冷的、神圣的,带着无尽神秘意义的雪原上,三亿人的意识数据静静封存着。与那些都已经陈旧的历史、割裂、仇恨和爱一起,安静地沉睡在风雪里。
大雪如盖,狂风就这样刮了一千年。
昼夜不停,从未断绝。
求同存异
“爱是什么?”
“爱……爱是在一切开始前,就已经提前为离别而悲伤。”
书房内,投屏的电影里正播放到谈论爱的片段。这正是雄保会为伊卡洛斯拍摄的纪录片,里面虽然掺杂了大量洗脑的私货,但为了增加这个幻梦的吸引力,雄保会的确是下了大功夫去刻画伊卡洛斯口中的爱。
曼努埃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把它翻出来了,或许是因为他和燕屿之前约定好要一起看,而现在他已经冥冥中预知到,这个约定或许没有兑现的机会了。
不仅是因为前线的战事紧张,还是因为……燕屿似乎有准备回到人族的打算。
曼努埃尔敏感的神经,就像妻子抓丈夫出轨一样,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疑神疑鬼。他也的确发现了一些影子,关于燕屿和人类方联系的。
不只是提前一步通知人类扣下绝版蛛形虫的事,还有更多痕迹,可他没有证据,也就问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