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与皇帝的布局形成犬牙交错之势。将来哪一天真要有什么异动,南州巡抚便是插在宋文远身后的一把尖刀。
酒足饭饱后,施国公将杨志叫进书房,杨睿亦一同跟着,施崇信对自己这个外甥还是颇为看重。
翁婿落座,施国公坐在书案后眸中厉色涌动,冷然道:“如今局势贤婿也看到,我那好女婿如今坐上龙位便想翻脸不认人了,若我施家交出兵权,怕是下场比那萧家还不如。”
杨志亦是面色沉肃,沉吟半晌后道:“岳父,此处没有外人,请恕小婿直言。”
施国公看他:“你我翁婿如今进退一体,还有何不可说,直言便是。”
杨志:“自古君臣不相疑,疑则生乱。君疑臣则诛,臣疑君则反,如今皇帝疑心岳父,此疑心一起,岳父不管做任何事,在他眼中恐怕都是有所图谋。”
“不错,正是如此。”施国公点头道。
杨志目光中闪过一丝狠色,“既是岳父认同此说法,那小婿想问岳父,岳父以为那太子李建成输在何处?”
杨睿听着俩人的对话简直是心惊胆颤,闻听父亲此言更是不由惊恐地看向父亲。
对面施国公面色几变,似是也被女婿的大胆惊住。
杨志朝他一拱手,“要么架空,要么取而代之,岳父认为您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施国公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抬了抬手臂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局势远还未到先下手为强的那一步,眼下最要紧地是将皇帝身边的杂草清理干净。”
杨志:“既是要拔草那便先除刺头儿,皇帝最想保谁,谁便是我们的头号敌人,皇帝保不住他想保的,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便成了不足为虑的墙头草。”
“宋家。”
“宋家。”
施国公与杨志翁婿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道。
杨睿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他想到了宋景辰。
杨志道:“如今宋文远与那宋景茂叔侄一个在内,一个在外,互为依靠,必先除其一才是。”
施国公冷笑:“不止于此,还有宋家那个叫宋景辰的小子,可是得皇帝宠信的很呢。”
杨志不由插话道:“外公,在南州府时我与那宋景辰有过相交,不过是一喜好玩乐的小儿,如何会入得了皇帝的眼。”
“谁知道呢。”施国公冷哼一声,又道:“你小看他了,他可不是只知玩乐的小儿。就因为他,咱们国公府可是点了半个月的油灯。
非但如此,府里的女眷们中邪似的发了疯地上门给那小子送银子,拦都拦不住……”
两日后,宋景辰收到一封特殊的邀约,请帖的落款正是杨睿。
实际上,上次宋三郎利用杨家贪污盐税之事威胁施国公,就等同是同杨家掀桌子打明牌了,两家之间是敌非友。
另外即便没有此事,因着施国公与皇帝的斗争,两家亦是被放到了敌我对立阵营,如此情形下杨睿相邀,景辰一时亦想不明白杨睿的心思。
在南州府怎么也算认识一场,就当是喝杯散伙酒吧。
傍晚时分,宋景辰依照约定出了府,并未带着平瑞,免得让大哥知道了还要一通解释。
没走多远,就在家门口不远处的玉带河岸边,一艘小型画舫缓缓靠近,船儿带动浆声,轻盈地划过水面,杨睿自船中踱步出来,瞧见朝着岸边走来的宋景辰,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景辰踏上船,笑了笑,朝杨睿拱手道,“杨兄。”
杨睿见宋景辰并未像在南州时一样称呼他“杨哥”,而是客气地称呼他为“杨兄”,嘴角勾了勾,并未应声,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进入船舱中,舱中空无一人,这本是歌舞舫船,被杨睿包下,在此谈话,应当说私密性极好,不必担心被有心人看到或是听去。
杨睿请景辰入座,替他倒上一杯清酒,意味深长道:“想不到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你我便站到了敌我的对立面。”
景辰道:“并非是你我所愿。”
杨睿目光看向他,“固非你我所愿,可若他日吾为鱼肉,尔为刀俎,景辰宥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