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考工房的管理者想要夹盘子里最后两块,赵传薪却先一步下筷子叼走:“啥也不是,吃啥都赶不上热乎的。”
那人的筷子捞了个寂寞
,悻悻收回,见别人吃的香甜,心中大感后悔。
赵传薪用两道菜就拉近了和众人的关系。
嬉笑怒骂,丝毫看不出上位者的架子。
赵传薪发现有一些广东那边的管理层,与大家格格不入。
这是赵传薪凿死了林贵君的后遗症,他们有些被孤立了。
旁人还以为赵传薪对这个群体有意见。
赵传薪其实只是不想看到屁大点的矿务局,非得分出派系,彼此争斗内耗。另外林贵君看菜下碟,以为他比洋人好欺负的做派,实在是厕所里点灯笼――找死。
跟他们本身无关。
相反,沿海城市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先了解世界的他们在这个时代是真的高效。
赵传薪见角落里有一架钢琴,就招呼那几个广东的管理者:“你们几个去把钢琴搬过来。”
几人巴不得表现一下,赶忙照办。
锅包肉和滋味肉是赵传薪开小灶先做的,其余菜还要等,所以赵传薪坐在了钢琴前,决定一鼓作气,消除这些人心里的忌惮。
他故意问:“在座的都有谁能听懂粤语。”
面面相觑后,犹犹豫豫的举起了三分之一的手。
剩下的,或许是担心赵传薪还要秋后算账,没敢跟风。
赵传薪笑了笑,取出铅笔,开始试音,并在琴键上写出……
有懂西洋音律的人看了,只感觉一阵阵头皮发麻。
好家伙,头一次看这样临阵磨枪的。
赵传薪尴尬一笑:“还不太熟,见笑见笑。”
众人果然笑了。
而周学熙和赵熙隆疑惑,赵传薪这是要闹哪出?
赵传薪一边生涩的弹,同时开口:“在那些,苍翠的路上,历经了多少沧桑。在那些,苍老的面上,亦记载了风霜……回望,昨夜在异乡那门前,唏嘘的感慨一年年,但日落日出永没变迁,这刻,在望着父亲笑容时,竟不知不觉的无言,让日落暮色渗满泪眼……”
一首粤语版《大地》,被赵传薪仰着脖子缓缓唱出。
歌词简单,但简单中透着一股淳朴真挚的情感。
除了钢琴弹的漏洞百出外,一切都完美。
广东的管理层,听了不知不觉竟有人落泪。
如同歌词,他们背井离乡,日出日落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几经风霜,如今又担惊受怕,只剩下了感慨唏嘘。
赵传薪唱的声情并茂,手指头起初还能准确摸到钢琴按键脉络,后面则完全瞎几把按。
但并不妨碍他掀起人们情绪中的波澜。
一曲作罢,掌声四起,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赵先生好样的。”
“赵先生唱到我心里了。”
“想家了!”
赵传薪朝四周拱拱手:“诸位广东的乡亲朋友背井离乡,为开平煤矿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赵某虽然看在眼里,却并不承情。”
赵熙隆机灵,猜出几分意图,赶忙捧哏:“赵先生,这是为何?”
赵传薪真想给这个机灵鬼点个赞。
他说:“为何?因为以前开平矿不是我的,挣的钱也不是我的,我当然不承情。”
众人哄笑。
赵传薪肃起面容:“但今后这座矿姓赵了,诸位齐心协力共勉,有钱大家一起赚。”
众人轰然叫好!
我焯,周学熙都看傻了。
两道菜,一首歌,三言两语便消除了管理层之间的隔阂,拉近了上位者与干饭人的距离。
以后谁再说叔父就是个无脑莽夫,周学熙第一个不干。
闹闹哄哄的说笑了几句,有随从来对周学熙耳语几句,他凝眉来到赵传薪耳畔嘟囔。
赵传薪眉头一挑:“英国佬究竟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