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拜见燕王妃!”陶家?的管家?哪里晓得他说要见陶绮云,结果出?来?的却是?燕王妃,麻溜地跪了下去,膝盖“咚”地一声摔在地上,一听就疼。
“你是?谁?”闻姝语气稍冷,站在台阶上,眼?神居高临下,陶绮云立在她身后,像是?被护着的小鸡崽。
绮云眼?神诧异地望着闻姝发?髻间微微晃动的凤钗,那嫣红耀眼?的宝石,给?闻姝平添了几?分气场。
短短半年,姝儿好像变成了一个样子?,从前也是?拘谨小心的性子?,如今却贵气逼人,威仪满身,随口一句话,都?不敢叫人轻视。
同样都?是?嫁人,她落得这样的下场,可姝儿却像是?凤凰一般,浴火重生,怪不得说成亲是?女子?的第二次生命,嫁得不好,早早夭折,嫁得好,会过得越来?越好。
地上跪着的管家?说:“小人姓陶,是?陶侍郎府的管家?,奉主?母之?命来?接府中的小姐。”
陶管家?说话时还微微扭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可见那车内坐着谁。
陶绮云的生母姨娘不便出?府,陶绮云的生父定没有这个闲工夫来?管女儿,陶管家?又说奉的是?主?母之?命,想来?马车内坐的是?陶夫人。
闻姝轻扯了下嘴角,微微提高了语调,冲着那马车说,“陶夫人好大的排场,见着本王妃还躲着,怎么?陶夫人见不得人吗?”
在马车内坐如针毡的陶夫人捏紧了帕子?,不得不在丫鬟的搀扶下露了面,行到闻姝跟前,笑着行礼问安,“臣妇拜见王妃娘娘,娘娘万福!”
闻姝随意地挥了下手,“免了,许久不见陶夫人,瞧着气色极佳,听闻陶家?大小姐喜诞麟儿,恭喜陶夫人做外祖母了。”
陶夫人起身:“多谢娘娘,正是?因?为臣妇大女儿出?了月子?,才想着接绮云回府,好看看她的小外甥呢。”
“绮云和离也有些日子?了,陶夫人怎么才来??”即便是?面对望族贵夫人,如今的闻姝也丝毫不露怯,语气间也是?稳稳地立着上位。
陶夫人寻着借口,“绮云大姐生产,府里忙着,也是?一时不得闲。”
“嗤,”闻姝冷笑一声,高声道:“不得闲接绮云回府,却在和离的当日派了马车来?运走绮云的嫁妆,连一分体己都?没留下,陶家?已经穷到多雇一辆马车的银钱也没有了吗?既是?这样,陶夫人大可直说,燕王府马车多的是?,不差这一辆。”
这话一出?,周围聚拢看热闹的百姓顿时交头接耳,陶夫人面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勉强,讪笑道:“我?吩咐了下人,奈何忙乱,谁知那刁奴竟给?忘了,绮云,你和母亲回去吧,你如今和离,不回娘家?,又有谁能依靠呢?”
“依靠?陶夫人觉得陶家?还是?绮云的倚靠吗?”闻姝嘴角的笑满是?讽刺,“和离那日陶夫人说什么来?着?绮云,你来?说。”
陶绮云从闻姝身后站了出?来?,对着陶夫人福了福身,行了礼道:“女儿在南临侯府受尽苦楚,无奈之?下割腕自尽,在王妃娘娘的帮扶下才得以和离,可陶管家?转达了母亲的命令,母亲亲口说,女儿和离,身染晦气,往后与陶家?再无干系,自生自灭也罢。”
“好一个再无干系,自生自灭,陶夫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下来?寻绮云做什么?”闻姝的语气骤然冷了下去,天空陡然飘飘摇摇地下起了雪。
冰凉的雪粒子?拍打在陶夫人的脸上,她面色发?青,彻底笑不出?来?了,听着周围的议论鄙夷,她仿佛被人剥光了衣裳点评,作为世家?高门的主?母,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她当即就想转头离去,奈何顾忌着瑞王的吩咐,不得不强撑,“王妃娘娘说笑了,那不过是?气话罢了,陶家?是?绮云的娘家?,亲人血脉,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有过不去的隔夜仇。”
“陶夫人说的云淡风轻,是?因?为刀子?没割在你身上吧?”闻姝把陶绮云的袖口往上捋了些许,当着众人的面露出?那刀疤,嗓音凌厉胜过冰雪,“绮云自出?阁,被婆家?虐待,身上伤痕累累,陶夫人身为母亲,可曾去探望过一次?绮云割腕三刀,好不容易和离,陶夫人却收回所有的嫁妆,不许绮云回府,任其自生自灭,你们陶家?就是?这样糟践闺女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陶家?比虎还要毒!”
围观的百姓踮起脚尖去看陶绮云手腕上的疤痕,“天呐,这也忒狠心了,好歹也是?自家?闺女。”
“听说陶姑娘是?庶女,真是?可怜啊,有个这样恶毒的嫡母。”
陶绮云早在最初闻姝站在她跟前时就红了眼?圈,听着闻姝这番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与姝儿没有血缘关系,可唯有姝儿顾忌她的死活,为她说出?这番话。
陶绮云从闻姝手中抽回手腕,几?步下了台阶,在陶夫人跟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母亲,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求你们放过我?吧,从此我?入住善兰堂,与陶家?各不相干。”
陶夫人不敢对闻姝发怒,对着陶绮云却没好脸色,“你是?我?们陶家?养大的姑娘,养育之?恩你如何报答?你竟想与陶家断绝关系,你这个不孝女!”
陶绮云跪得笔直,眼?泪淌了满脸,“原本该是?大姐姐嫁去南临侯府,母亲明?知张独不是?好人,为了不让大姐姐受苦,便教?我?替嫁,嫁给?张独一年,我?就被张独打了一年,受尽委屈,身上血痕无数,腕上三刀。”
一边说,她一边将袖子?捋得高高得,胳膊上数道疤痕,尽数显露在众人眼?中,白皙的肌肤上几?抹深红色格外刺目,这是?连闻姝都?不知道的伤疤,也是?她觉得无需玉容膏的原因?,因?为身上这样的疤痕还有不少,是?任何膏药都?无法祛除的伤疤。
陶绮云眼?含热泪,仰头望着陶夫人,“若是?这些还不能偿还,那我?只有落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站在人群后的周羡青望着她胳膊上疤痕攥紧了拳头,手背青筋迭起,胳膊微微颤动,多想去护她,奈何此时的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
闻姝快步走下台阶,放下陶绮云的袖口,扶起了她,冷眼?看着陶夫人,“夫人这是?要逼死绮云吗?即便不是?你亲生的,好歹也是?陶大人的血脉,绮云尚未满二十,你们陶家?是?要吃人吗?”
“我?……”陶夫人捏着帕子?的手指嵌入了掌心,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善兰堂的妇人高声骂了起来?,“什么高门望族,这简直就是?吃人的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