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喜欢看苏瑜脸上窘迫的神色,但宣祈知道适可而止,他和衣侧躺到苏瑜身边,单手支颐,毫无睡意的看着她。
被双道清冷又温柔的视线看着,苏瑜也没了睡意,“你好像很喜欢夜里到这里来。”
“吓着你了?”
那到没有,苏瑜莞尔。
“听说今日候府赏花宴很热闹,你怼上了好几位诰命夫人。”这对苏瑜而言算是灾难性的大事,偏偏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随意,就像告诉她‘今晚外头月清风寒’般简单。
“你是不是觉得我闯祸了?”苏瑜闷闷的问。
是有那么一点,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焦心,出了事有我呢。”
这话将苏瑜逗笑了,她抬起头,眼睛晶亮晶亮的,“再没什么比惹上你更大的祸事了,所以你也不必替我忧心,我既是敢惹,就不怕招祸上门。”
抬手捋着她眼角的,他到愿意她惹出什么祸来,不然他的那些手段完全没机会在她面前展现。近身在她额眉间印上一吻,轻轻的,就温热的羽毛,“睡吧,我守着你。”
东方升起一轮旭日,将尚未完全褪去的朝霞全部融进它的红光里。几只麻雀停在将将绽开的几枝樱花树上,淡粉色的花衣硬是落下几许,随着微凉的晨风和着尘埃一并卷起。
云晖院几个洒扫的婆子已经收拾妥当,几个女使端着洗漱用的水进进出出。
孙玉溶最小的儿子孙学丰已经十岁了,在上河县时上过私塾,入京后程惟生四处打探哪所学院名气好,声望高,多加对比后,他看中了青凌书院。
孙学丰是程淮生的独子,且至今都不能释怀自己的独子跟妻姓,谁让他是赘婿呢,不甘心也得认。平日里那两个姑娘他管得少,孙玉溶也不让她管,只让他负责孙学丰的学业。
程淮生的阿爹是个秀才出身,家中一姐两弟,他是老幺。
阿爹迂腐一辈子,临死也瞧不上那些阿堵物,可他却是用阿姐的聘礼置办的棺材和丧事。阿姐出嫁,二哥哥娶了新嫂,阿娘体弱,他一个连个秀才都考上不上的书生便成了吃闲饭的。
阿娘病重,侄儿嗷嗷待哺,这时孙家找上门,愿帮衬程家度难,条件即是他入赘。
他没得选择。
孙家不缺钱,还能接济贫穷的程家,开始几年他还想着接着考取功名,可他娶的妻子是孙玉溶。她不准他看书用功时身边有女使服侍,她不准他外出会友时间过一个时辰,她不准他回家探望他的阿娘,以至于他阿娘闭眼前都没能见着最后一面。总之,他的所有一切,她都要干涉。
她的嚣张强势磨灭了他所有的激情,全脑子都是她的五令三申,一旦反抗,她就会以拒绝再接济程家为由要胁他,那些才拿起的书册就又那样放下了。好在孙玉溶还知道他是有学识的,儿子的启蒙受教她全权交到他的手里。
青凌书院不是那么好进的,这个月底青凌书院要面试,没多少时日了,也不知学究会考些什么,他得把准备做全面些。
桌上摆着精致的早膳,程淮生进得很香。
孙玉溶食不下咽,程淮生进得香,她瞧着很窝火。心里一窝火,语气就不好,“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上辈子饿死鬼投胎吗?”
程淮生吓了一跳,拿筷箸的手,端碗的手,无所适从,那些在一旁侍候的女使们则是见怪不怪。
“嫣姐儿和婉姐儿都睡了那么久,还不见苏醒的迹象,你还吃得这么香,你心里还有这两姑娘,还有我们这个家吗?”
这些年来,程淮生逆来顺受,孙玉溶往东,他不敢往西。那些昧着良心的事,只要孙玉溶话,他便为她出头,再没家中爷们儿这么听娘们儿话的了。“大夫不是说了么,两个姑娘没有性命之忧,就是受惊昏睡,醒过来即好。”
程淮生不是不担心孙嫣和孙婉,只是大夫都那样说了,他再焦急也没用。
可孙玉溶不管这些,她只看到两个姑娘昏迷不醒,这个做人阿爹居然还睡得好进得香,这就是不在乎的表现。她腾的一下火冒三丈,动作熟练的打翻程淮生手里的碗,“你怎的这般心大,虽是无性命之忧,但你看看嫣姐儿的伤势,大夫可是说往后留疤的哦,那些好人家,哪个会讨个无盐姑娘做媳妇的?对于两个姑娘的前程,你就一点儿也不操心吗?”
我操心有用吗?到最后学不是你说了算?
程淮生在心里腹诽一句,他搁下筷箸,也不吃了,起身淡淡道:“我去书房。”
孙玉溶还没泄完,见着程淮生走出门口,她追到门口指着程淮生的背影痛骂,“一杆子打不出个屁来,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男人。自己的姑娘不知死活呢,你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你配做人阿爹吗?你的良心都给狗吃啦?呸……窝囊废,窝囊废。”
程淮生宽袖里的手握成拳,他只认命的往前走,离那个泼妇越远越好。
程淮生一如继往在她痛骂时给她一抹窝囊的背影,孙玉溶骂着骂着也就解了气。这气是解了,两个姑娘没醒不还是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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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此时,有人过来告诉孙玉溶说孙婉醒了。
孙玉溶赶紧往孙婉屋里去,一进门就见孙婉缩在床角,眼神恐惧瑟缩空洞。
孙玉溶心痛坏了,扑过去,急得眼中掉泪,“婉姐儿,你怎么样?你别怕,阿娘在这儿呢。”
孙婉醒过来头一桩事就是忆起某个恐怖场景,张夫人端着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她当时真的觉得只要她一张口,她必死无疑,那个时候没人救她,是孙娴挡在她面前,替她承受着张夫人袭来的盛怒。
听到阿娘的声音,孙婉终于缓过来,她突然失控大哭出声,“阿娘,阿娘。”
孙玉溶抱住她,陪着她哭,“我的傻姑娘,不怕啊,有阿娘在呢。”
孙婉拼命往孙玉溶怀里拱,“阿娘,我以为我要死了,吓死我了,那个张夫人好可怕,我真的是去拉架的,不是去打架的,可是那个张夫人不信,硬说我和嫣姐儿一起打她姑娘,阿娘,没有,是嫣姐儿动的手,我没有,你去跟张夫人说说好不好,叫她不要害我。”
孙婉的话不着调,但作为阿娘的孙玉溶还是从这些没有条理的语句里分析出了实情。出门前她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表现,目的在于要与那些贵女结交,可没叫她们去与人起冲突啊!而且得罪的还不是一般人,全是贵女。
孙玉溶真是又恨又急,她皱着眉拉开与孙婉的距离,问,“昨天出的这事儿难道真的不是因为苏瑜么?”昨日她冲到老太太院儿里大闹一场,凭的就是猜测事出有因,必关苏瑜的事。上次嫣姐儿告诉她,她与婉姐儿背后说娴姐儿坏话时被苏瑜当众听见,梁子不管深浅,反正往后的日子她们这一家与苏瑜虽未有明显冲突,但都是暗是较着劲儿,不然三房蒋氏来邀她一起对抗苏瑜时,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孙婉撇着唇摇摇头,“我们自打进了候府就没在一起,倒是嬉姐儿跟我们一起,可是当嫣姐儿与黄国公府的二姑娘打起来的时候,嬉姐儿没去帮忙,也没想着拉架,而是悄不出声的躲开了。我被带到花厅后,那张夫人咄咄逼人,是娴姐姐挡在我面前替我说话,可是张夫人声势太威武,我被她吓得瘫了,阿娘……那张夫人真的好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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