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玟喆倒茶的手顿了,倏然抬头看她,猛地笑了。“你果然是没见过她发病的样子。”何玟喆笑得连茶都不倒了,忽然敛了笑,“你知道15岁那年易驰均能说出不指望她继承家业是多大的妥协么?”
“你觉得她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易驰均说出这种话?”
15岁那年,易筠的生日当天,易驰均特意安排的生日晚宴,易筠看的直恶心。她毫不意外的出言相刺,易驰均这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哪里受得了这委屈,父女二人刀剑相向。
本身就对于自己亲生父亲感到失望的易筠被前者再一次在生日当天提及过度郁疾而亡的母亲,易筠的躁郁症犯了,何玟喆和保姆两个成年女人都拉不住,那天,何玟喆看见了真正完全犯病的易筠的样子。
青筋爬上平日消白的皮肤,颈间涨红,一直蔓延到耳根。易筠长得本来就随她父亲,五官凛厉,那双剑眉压下来,倒梢的垂眼里充着血丝,瞳孔紧缩。
她一把抽过桌子上的rio,握着酒瓶把,浑身戾气逼人。何玟喆吓得半死,扑过去拽她,却发现她在发抖。
不是恐惧的那种抖,而是一种即将跟人打架前止不住兴奋性的发抖。
何玟喆伸出手,江舒微下意识的瑟缩;不过前者没有过分的动作,只是拉起袖子,左胳膊上是一道很深的划伤疤。“你猜,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但凡这家伙不是易驰均的闺女,早就进去了。”何玟喆深吸一口气,评价道,“自此之后……没人敢惹她。”
那天最终是以何玟喆拼命挡住两人,叫保姆去报了警才结束。
之后易驰均就收敛了很多,不敢随便刺激到易筠,因为或许是他俩都意识到易筠疯起来真的会杀人。
“所以你的底气是易筠,”何玟喆说,“不过你以为她真的有多可靠?你真的觉得她离开了声茂发展的还会像现在一样?”
“还是说你真的相信她能给你闯出一片天地?”女人没有给江舒微说话的机会,“就她现在的资历,你真以为最近两天请那几个业界大佬吃个饭就能替你拉到资源了?就能给你成立一个个人工作室了?痴心妄想。”
江舒微有些错愕,她并不知道何玟喆后面说的这些情况,准确一点来说,是易筠最近的情况。
自从知道自己酒后吐真言,追过去逼问仇霜,后者投降般供出了自己“受贿”于易筠,她条件反射的躲避了所有人的关切。
然而易筠也没有主动过来联系自己。
她以为是这孩子愧赧于表白,或是委屈于自己过于鲁断的逃避,或是真的有别的工作上的事,却唯独没有想过何玟喆说的这一点。
“不过我还是最可笑于——”何玟喆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考,“你竟然还会愿意相信一个人的爱意,尤其是像易筠这种,疯子。”
江舒微皱眉,她知道何玟喆指的什么。
“那总比您好的多。”
何玟喆嘴角勾着礼节性的微笑,“是么。”她眼底冰冷,“我不过是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争取,有什么错?”
“没有。”江舒微回答,静静的,“没有错,但是您最不应该的,就是通过伤害他人的行为去满足自己。”
“当年vic10版本即将产出,您为了拉资源做的那档子事,不会有人提及,但是也不会有人忘记。”
江舒微声音不大,却清晰,一个个砸在何玟喆心上。“您可以靠各种方式去筹资,但是为什么要选择我,仅仅只是因为那个资方大佬看上了我,点名道姓是么。”
“但是这不是我最恶心的。”
江舒微厌恶的蹙眉,却没有因为她过于动怒。“您说您对我有不一般的私人感情,希望得到情绪价值的同时又想要从我身上吸取利益价值,可两者又不能很好的分开,到头来只让我觉得您,虚伪。”
何玟喆看见江舒微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张脸会给自己带来无比巨大的收入,也是第一眼就对这个倾国倾城的女孩有了冲动的怜爱。
所以她选择签下她,提供比普通练习生更优渥的条件;却又囚禁着她,把违约金拉到了江舒微无法弥补的程度;何玟喆让她出道,让自己精美的艺术品被大众所熟知;却又防爆着她,让江舒微无法因为过高的人气与公司力量抗衡。
她甚至甘愿用喜欢的姑娘去换取职场上的利益。
“呵。”半响,何玟喆扯了个嘴角,“所以呢,你是要离开么?”
“声茂没有我呆下去的理由。”江舒微不再议他,站起身,“您和我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你可是想好了,”身后传来的女人的声音尖锐,语调有些古怪,“你既然这么了解我,就知道走出这门面临的是什么!”
江舒微没有转身,也没有多言,甚至没有犹豫,抬脚跨出门去。
chapter11礼物
江舒微从保姆车里出来,直到回到家里,都还是一身冷汗。
她关上门,背靠着门缓缓的蹲下来,慢慢把自己抱成一个团,像一只刺猬一样,轻轻的,带着颤抖的长吁一口气。
庆幸吗?还是侥幸?后怕,或是尽兴——自己从何玟喆那里逃了出去,像一个懦弱的勇士一样。
晚上7点59分,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江舒微刚刚吃完水果沙拉,窝在沙发上看到来电“霜子”,一愣,瞬间想起下午她说的话,赶紧接起。
“喂——”
“江舒微你他妈怎么样?!快说话!!”
江舒微感觉自己的右边耳朵有一瞬间聋了。
“没事,”她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没事,真的,我现在在家里……对对对,很早了,一个小时前就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