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鸾枝身子一怔,“烧纸钱?”
“对啊,那时候天气还没?这么暖和呢,她一个人躲在荒废无人的小巷子里,火光就这么直白地打在她那哭得惨白的脸蛋上,看着?可让人心疼呢。”
“我就想?啊,你这宋小姐原来也不是外人所说的那般好,竟然?连身边婢女因何哭泣都不知道?,我看不下去,就将她拐跑了?,这可是你宋小姐自己自作自受,作茧自?缚,便由不得我了?。”
宋鸾枝咬咬牙,微颤的手指扶住冰凉的墙壁,勉强撑起身子站起来?,跪得久了?,一边腿已经麻到没?有知觉,她只能一瘸一拐地来到阿循身前。
“那她究竟是?为何——”
“你想?让我告诉你真相?”
阿循出声打断,挑衅地上下打量了?下面前已无尊严可言的宋鸾枝,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宋鸾枝握紧双拳,点了?点头,却听她道?:“好啊,我自?然?能告诉你,不过我可没?那么好心,你总得给我点报酬吧?”
“报酬?”
“比如——”阿循缓缓起身来?到宋鸾枝身前,手指挑起她的秀发,“跪下,求我。”
阿循侧眸瞥见宋鸾枝苍白的脸色,不屑道?:“宋小姐,事到如今就放下你那岌岌可危的尊严吧,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跪下求我,我就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你,就连接下来?的计划都告诉你,这笔交易你确定不要?”
寂静的牢房里,宋鸾枝咬紧牙关陷入沉思。她垂下眸,印象中自?从她入狱,那头颅就从未抬起过。
窗外暴雨仍在下着?,细碎的雨声总能带来?熟悉的回忆——
那温馨的家庭时刻,那和容玉珏于院中赏梅时的旖旎。还有汝善,她最讨厌雨天泥泞的道?路了?,天气寒冷时总会抱着?自?己?的枕头小跑到她房中和她抱着?依偎在一起,嘴里还在不停撒着?娇说最喜欢阿姐了?。
温姨娘和林姨娘的拌嘴声总是?夹杂在风雨声中,但即便如此,仍会互相替对方煮热茶和姜汤。
还有阿母和阿父、净真、秋曳
那一幕幕熟悉的面庞和场景不断浮现在宋鸾枝的脑海中,让她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她不只是?自?己?,她还是?汝善的阿姐、净真的师父、姨娘们放在心上的宝贝、阿父阿母的骄傲,更是?宋家的一切。
为了?她们,为了?宋家,折断傲
骨也在所不惜。
半晌后,等到阿循玩弄着?粉嫩的指甲快要不耐烦时,宋鸾枝点了?点头,目光坚定道?:“好,我答应你”
阿循的确未曾料到宋鸾枝会真的答应下来?,自?己?这句话?也纯粹是?一时兴起,不过现在,她倒真想?看看,整个云城最受人尊敬、敬佩的宋鸾枝,在自?己?面前甘愿下跪求饶是?怎样的情景。
宋鸾枝面向阿循,在她期待又带着?震惊的眼神中,低垂着?眉眼,再无从前半分尊严。她咬紧牙关,揉了?揉双膝的伤口,屏住呼吸弯下了?腰身。
突兀地,生锈的牢门?被人推得嘎吱作响,衣服摩擦声传至耳畔,温热的掌心从宋鸾枝的臂弯处传至全身。
有人迅疾握住了?宋鸾枝的胳膊,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
阿循也惊得瞬间起身,有些心虚地抿了?下唇,全然?无刚才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阿、阿礼”
“阿循,你不是?和我说好,只是?将宋鸾枝囚禁起来?吗?怎地现如今却让人给你跪下?”
周鹤礼轻蹙着?眉,身上的披风还带着?匆匆赶来?的潮气,寒意冻得宋鸾枝浑身一颤,可他的目光仍放在阿循身上,等待她的回应。
“我、我只是?觉得单是?囚禁也太便宜她了?——”
“阿循,这些事情与宋小姐全无关系,你做得有些过了?。更何况,我们本?就是?愤慨于他们曾经毁我名节与尊严,现如今你这般对待宋小姐,不就成了?我们曾经憎恶的人吗?”
周鹤礼一字一句说得阿循毫无反驳可言,只好不服气地瞪了?眼宋鸾枝,小声嘀咕道?:“我知道?了?阿礼”
周鹤礼随即松开了?宋鸾枝的胳膊,黑眸深沉,他看着?满身狼狈的宋鸾枝,眼下闪过一丝不忍,但终是?没?有多说。
“宋小姐,这件事是?阿循的错,现下我会带她离开,但一码事归一码,我们也不会放你离开,饭水会有侍卫每日准时送来?,在所有事情没?有结束之前,就请您在这里多待一会了?。”
话?落,周鹤礼完全不给宋鸾枝开口的机会,拉着?阿循的手便准备离开,不知是?在躲避宋鸾枝,还是?他自?己?。
只是?在阿循离开之前,她还是?快速凑到宋鸾枝耳畔道?——
“宋鸾枝,宋家主母曾经以截舌之痛杀了?一名婢女,你可还记得?”
“那是?夏筠的亲姐姐。”
抱香死(夏筠视角)悔意与转机
细雨梧桐下,春声破碎。被苍藤缠绕的破败残角旁,娇小的身影蜷缩在翠微之下,澄潭轻响,却挡不住她唇角溢出的抽噎声。
褶皱的披风替她挡住了潮湿的雨滴,却阻挡不了心里的荒凉。那种折磨到让人窒息的复杂心绪,即使在挑破一切后,仍然没能削减半分。
夏筠抬手?压低了帽子?,微光之下,她那双瞳孔哭得红肿,悔意与无奈交织并行,如煎人肉。
“小姐对不起?”
云阁错落,征鸿长哀叹,夏筠双眼无神地倚靠在红柱旁,手?心颤颤巍巍地扶着矮墙,亦步亦趋地在无人的街巷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