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武打开食盒,一份焖饭,一份乱炖,香味十足,叫人直流口水。
江云转过身,看看天空,看看地面,路过的鸟儿和吹过的风。
顾承武声音从后背传来:“今天中午吃的鱼?”
江云:!
“没、没有呀,我和干娘都没胃口,煮了一锅菜。”
顾承武:“……”他从碗里夹出剩一半的鱼尾。
逮着小狐狸拷问一顿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家里人遗忘了。见夫郎这副馋嘴猫儿的模样,又心虚又狡猾,最后抬起水汪汪的眼,无辜看着他。
顾承武又是气又是笑,能怎么办,这是他孩子的小爹爹,还能打一顿不成。没法子,捧着夫郎的脸狠狠亲一口以示惩罚。
顾承武今早出门急,并没刮胡子,微微生出摩擦感。江云揉揉被亲的发红的唇瓣,抿一下唇,没敢说什么。
“吃完饭,我送你回去,”顾承武道。
江云摇头,在顾承武身旁坐下。两人挨得极近,江云微微靠在顾承武身上卸力,板凳高,他慢悠悠摇晃双腿玩。
“我去趟豆腐店,订做新鲜豆腐,没事我自己慢慢转回去。”江云只说订豆腐,没有具体做什么。他也怕,自己要是不成功,不是空欢喜一场?
顾承武顺带搂着江云,让他以更舒服的姿势靠在身上:“日头太大,过了晌午再去。以后出门还是让干娘陪你,你独自在外,我不放心。”
风顺着门缝吹进来,燥热中带着一丝丝凉爽。江云点点头没说话,瞌睡渐渐上来,就这样靠着顾承武睡着。
房间里有一张供临时休憩的小床,顾承武把江云抱上去,在一旁打扇。另一只手轻轻放在江云肚子上面,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等江云醒来,顾承武已经出去训练新来的学员。江云悄无声息出去,不打扰他们。走之前回头看一眼,顾承武在人前时,恢复了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模样,面前学员瑟瑟发抖大气不出。
学员中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薛含星和吴河不出意外又在斗嘴掐架,顺便吓唬吓唬新来的学员。
江云目光落在顾承武身上看愣住,半晌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往卖豆腐的铺子去。
镇上豆腐铺子不算少,每走两条街便有一家。江云往人最多的西市去,这会儿豆腐铺几乎已经关门,生意总是早上才好。
江云撑着肚子慢悠悠走了半天街,终于找到一家还开门的。卖豆腐的老板是个妇人,正准备收拾厨具关门。
江云收起遮阳的油纸伞,走上前:“婶子,您家豆腐可还有?”
买豆腐的妇人眉目和善,瞧见来的人是个顶秀美漂亮的小哥儿,还怀了身孕,她立马笑起来热情招呼:“这不,才卖完准备关门。小哥儿若想吃,明日得早些来。”
江云摇摇头,上前一步解释:“并不是买,我想打听,你家能订做不?”
他抬手比划:“像乳酪一样,吃进去入口即化那种。”
老板娘愣住,有些为难:“只怕就算是豆花,也做不成小哥儿说的这样,豆腐若是太嫩,不压水是不成的,很难成形。我做了十几年豆腐,都没听说过有这种豆腐。”
江云有些失落,之后又询问几家,都说做不出来。但总不会是他记忆出错,娘小时候喂他吃的豆腐便是细嫩一抿既化的口感。
垂头丧气走在街上,记忆在脑海里滚了几十遍。碎片的记忆中,忽然灵光一闪,模糊的东西呼之欲出。
江云抬起头,目光重染希望,他加快脚步,撑着腰往药铺去。找一种叫蒟蒻的东西,生蒟蒻有毒,但若是经过炮制,再磨成粉,便能有入药的功效。
而蒟蒻粉,放入水里搅开,再搁到井里放凉,再拿出来,便是比最嫩的豆腐更加爽滑的口感,吃起来像豆腐,却入口即化。
有了这一包蒟蒻粉,十几种夏日甜饮呼之欲出。江云又买了不少红豆,薄荷草,绿豆,都是能解暑的东西。
杨柳巷子不深,铺门未开,江云只好绕路从巷子进去。一只脚没踏进去,耳边就听见几个小孩的声音。
其中还有女娃的哭声,小孩儿都调皮,大约玩着玩着闹矛盾了,江云不以为意。直到走进去,才看到眼前一幕。
一个六七岁,瘦巴巴满身补丁的小姑娘,被四五个男娃围在角落里,指指点点又是踢又是骂。
带头的是个胖男娃,他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砸在小女孩头上。小女孩想跑,被另外几个人抓住,根本跑不出去。
“你娘丑八怪,生的你也是丑八怪。我娘说了,她是个野种,她爹都不管他,呸呸呸,没人要的野种。”
几个男娃面目狰狞,不像是孩子该有的模样,骂起脏话比大人骂的都难听。
“小野种,叫花子,没人要的小野种……”他们手拉手,把人围在中间,用最刺人最恶毒的目光和口吻,肆意攻击谩骂。
被骂的小姑娘捏了打补丁的袖口,一抽一抽大哭,额头是被砸出来的包,渗着血。
江云愕然,怎么能这么欺负人,这还算是孩子吗?他一时间气愤,生气想上去赶走那群孩子。
不等江云开口,身后忽然窜出一道极快的身影,举起棍子不顾一切冲出去。
“又是你,蔡家宝!不准欺负阿婉!我跟你们拼了!”
棍子落下,巷子里歇斯底里的惨叫,以及结实的棒子打在皮肉上的钝响声。
一个同样七岁大的男娃,穿着虎头衣裳。个头比那几个小孩儿都矮,却举起比自己高两倍的棍子,不顾一切冲上去。
为首欺负人的胖子被打的眼泪直飙:“陈虎子!你竟然打我,我要告诉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