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落下,殿内众臣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他身上。
穆乐宸微微抬眸,清亮的声音透着一丝探究:“太傅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兰太傅点头,拱手答道:“殿下,兵部郎中?萧景恒,虽职阶不高,但多年来负责边境军需调度,熟悉北境军情,且曾协助定?国?公策划边防事宜,与两位国?公配合无间,行事谨慎,素有公正之名。若由其出使,必能胜任。”
众臣闻言,面露思索之色。
尤其是礼部尚书。
萧景恒……
若没?记错,他该是英国?公的姐夫,也是兰陵萧氏的嫡系子嗣。
又是一个铁打实的世家子弟。
兰太傅这是怎么回事?
他原先?也是吏部尚书升任上来的,对于一应官员任用应当很熟悉,更不可能是乱点兵。
既然如此,寒门一系多的是才子,就连此次一道出征的也还有个齐将军也是出自寒门。
缘何非要绕那么大弯去选个世家子?
难道兰太傅被皇后和太子收买了?
可边上的镇北王怎么一语不发?呢……他不是皇帝亲信吗?这都能忍?
还是说……
这根本就是他们那位皇帝陛下的意思?
想到这里,礼部尚书略一愣神,不禁打了个寒战。
也正是趁着这个空子,吏部尚书张曜率先?开口:“太傅所荐之人,臣亦有所耳闻。萧景恒虽无显赫功绩,但行事低调,边疆事务颇有经验,确为良选。”
户部尚书卢奇也随声附和:“臣以为此人可堪大任。北境之事非同小可,萧景恒虽职卑,但素来公正,选用此人,既能令世家信服,亦可避免偏袒之嫌。”
被人挑开话茬,礼部尚书顾衡却略皱眉,语气?稍显迟疑:“殿下,萧景恒虽有才名,但其与定?国?公、英国?公交情深厚,若由其前往北境,恐难免引人揣测。战功核定?一事,尤需保持中?立,臣以为,或许尚需三思。”
张曜眉头微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顾尚书,军功核定?须靠熟悉军情之人,难道因萧景恒与两位国?公交好,便要因私废公?”
顾衡从容答道:“张尚书所言未尝不可,但臣所虑者,乃是朝野观感。若派遣之人稍有偏颇,恐招致非议,反损朝廷声誉。”
穆乐宸静静听着两人争论?,目光扫向兰太傅:“太傅以为,萧景恒之人,能否胜任此任?”
兰太傅微微颔首,语气?笃定?:“殿下,臣敢保,此人虽不显于朝堂,但行事稳重,不为派系所牵制。更重要的是,其熟悉北境军务。若派他前往,定?能妥善处理此事。”
穆乐宸思索片刻,抬眸看向坐在一旁的阮如安,轻声问道:“母后以为,此人如何?”
阮如安缓缓抬眸,目光掠过殿中?群臣,随后淡然说道:“兵部郎中?萧景恒,虽无显赫名望,但以太傅所言,其确为良选。若殿下决意派遣,须拟诏明确其职权,并?令其严守军功核定?之公正,以防他日生出事端。”
她反正是无所谓这个人选究竟是谁的,只要不是清流的人,他们选谁都行。
穆乐宸闻言,缓缓点头,神情中?透出几分稚嫩的沉稳:“孤以为,母后与太傅所言皆有道理。”
“此事便定?下,由萧景恒前往北境,协助两位国?公整理战后事务。同时,孤会拟诏令,明示其职责与权限,昭示公正。”
见众臣齐声应是,礼部尚书顾衡终究只是挑了挑眉。
他再?瞥了眼昔日一道坐而论?道的同僚,随即若有所思的看了上头的皇后太子一眼,便也缓缓弯腰拱手称是。
大渊朝,要变天?了。
救驾皇兄心系于您,自然事事皆以您的……
殿上议事?散去,群臣鱼贯而出。
镇北王覃淮却伫立在垂拱殿外?,目送着一袭深紫华服的阮如安缓步离去,他像是在掐算着时辰,一直到她即将登上凤辇时,方才?朗声?道:“皇嫂,请留步。”
阮如安回身,略意外?地?望向覃淮。
她和他可没?有熟到能私下叙话的程度。
镇北王神情肃穆,取出一个小巧锦囊,递到她面前?:“此物?,想必皇嫂必然认得。”
阮如安接过锦囊,打开一看,竟是一枚雕刻着梅花纹样的玉佩,玉质温润,纹路隐隐泛着细微光泽,正是当年阿耶亲手雕刻,作为家传信物?的玉佩。
她手上有一块,阿弟手上也有一块。
她指尖轻轻触碰,眸中闪过一丝震动,却很快隐去,抬眼看向覃淮,语气平淡:“镇北王这是何意?”
覃淮微微躬身,目光坦然:“皇嫂,还请随臣弟去一趟阮府。府中自有故人相见。”
阮如安垂眸,指尖摩挲着玉佩。
阿耶远在北境,这只能是阿弟给他的。
可镇北王如何能与阿弟扯上关系?阿弟又为何会这般“信任”镇北王,将随身的玉佩交付于?他?
一瞬间,她脑海中却浮现出许多零碎的片段——穆靖南书房中的夹页诗文,上书“如日之升,如月之恒”,又有镇北王的亲笔书信;寒山寺中,远远一抹青衣身影匆匆离去……这些蛛丝马迹在脑海中飞速连结,几乎无需多言,她已?然明白一切。
想起那时候她和霍若宁如何也找不到阿弟,这也就罢了,当时清流的那些人也未曾找到阿弟。
原来是在镇北王府。
那些人就是有再大的胆子,自然也不敢私自闯入一品亲王的府邸。
再言,镇北王虽出身漠北覃氏,但覃氏与阮氏的姻亲关系怕也在百来年之前?了,到了后来,镇北王成了皇帝亲信,更是再没?与世家有什么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