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拉着她的手猛地用力,云箬猝不及防往前扑去,被百里夜按进怀里拥住,放开了扣着她的手指。
云箬明白过来,主动把身体覆了过去,紧紧抱住百里夜,环着他的手臂按在他背上,将更多的灵力送入他的体内。
清除瘴气的过程漫长难熬,死牢内昼夜不分,看不到日升月落,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云箬一直被百里夜拥在怀里,有时候他疼得受不了,痉挛的手指死死按着云箬的背和腰,埋首在她颈间痛苦喘息,身上散出的黑色雾气被寒息点点化去。
有时候他短暂的恢复神智,脱力倒在床上,云箬怕断了灵力,附身主动去抱着他,就算睡着了,也不忘将灵力持续的输送给他,亦或在半睡半醒的时候被百里夜捞过去抱住,小声而含糊地喊她的名字,仿佛他在疼痛间将她当做能缓解的灵药,只要拥着她,好想他就能抵抗住一波又一波体内极致的摧毁与重生。
云箬不知道他们在死牢里待了多久,或许是几天,也可能只有十几个时辰,她根本无法计算时间,百里夜就在她面前忍受极致的痛苦,她完全无法思考。
她之前想过自己会不会因为护身法器耗尽而出去,或者发现灵力和寒息都无法彻底根治百里夜的瘴气而放弃,但她没有想到,真正想让她放弃的居然不是客观因素,而是她自己。
她不记得自己看着百里夜痛苦的样子,心里升起过几次不治了,大不了以后她和师父还有林望再去给百里夜找别的方法的想法,她不想看到百里夜这么难受的样子,不忍心他承受这样的痛苦。
每一次,反而是百里夜在短暂的清醒时间里松松的抱着她,在她耳边小声地安慰:“师妹……云箬,没事……师兄不疼……真的……”
她只能搂紧他还在发抖的身体,恨不得将自己嵌进他体内,将所有的灵力与之共享。
她舍不得百里夜这么痛苦。
她惊觉这份心情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强烈。
“云……师妹……”
云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听到百里夜嘶哑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她立刻就醒了。
百里夜没有睡在床上,而是半跪半站,一只手撑在床边,另一只手被云箬两手紧紧握住,他附身看着她,身上黑雾丝丝缕缕缭绕,无意识地念着她的名字:“云……箬…………”
云箬这才发现他的样子和之前不同,眼眸漆黑得没有一丝光泽,按在床上的那只手青筋暴起,拉出几道血痕,从进来之后哪怕疼到晕过去,都没有喊过一声的人,现在却反复说着同一个字:“疼……师妹………疼……”
舌尖早就被咬烂,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来,唇下是一道道被咬出的齿痕,云箬刚坐起身,百里夜再也支撑不住,脚一软跪倒在床边,她立刻附身去抱住他,输送灵力的时候发觉百里夜灵脉内的瘴气正在疯狂跟她的灵力对抗,而百里夜身上骤然间黑雾暴涨,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些瘴气十年来侵吞他的灵脉,爆发得戾气十足。
百里夜惨叫出声,然而很快就疼到力竭,只剩喉咙里发出的和着血水的嘶哑喘息,云箬怕他咬断自己的舌头,抬起手臂往他嘴里塞,白百里夜偏头躲过,云箬又把肩膀送过去,百里夜强行保持着一丝理智,黑色眼眸里透出寒光,将云箬单手抱住压在怀里不让她乱动,抬起另一只手臂狠狠咬住。
血水顺着他嘴角滴落,很快被寒息冻住。
云箬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周身更加磅礴的灵力疯狂朝着百里夜灵脉中涌去,和他一起对抗血肉中将被抽离的一缕缕瘴气,百里夜中途回了神,按着云箬脑袋不让她回头看,本想安慰她几句,贴在她耳侧的嘴唇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被压抑在喉咙间的粗重喘息。
骨血被搅动的剧痛再次袭来,百里夜猛地咬住手臂,恍惚间听到了云箬哭泣的声音:“师兄……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百里夜想。
……
“少主,要不要下去看看?”费长风和百里朗行在寒玉台外等了两天一夜,第二天夜里,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不行。”百里朗行冷着脸。
若是现在启动法阵下去,死牢内的寒息被搅扰,岂不是功亏一篑。
而且,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云箬那特殊的灵力。
“再等一个时辰……不,再等半个时辰。”百里朗行坚决地道,那是他给云箬的护身法器耗尽的时间,他衣袖下的手指紧紧攥住,浑身灵力散发出万钧气势,无意识地覆盖上整个寒玉台。
费长风知道小少主比自己还要担心心急,只好压抑住心绪,闭目静心。
刚闭上眼睛,他就仿佛听到了脚步声。
费长风刚睁开眼,身侧的百里朗行身如闪电,掠过他飞快地到了寒玉台上的阶梯入口,里面的法阵有人走过就被启动,阶梯出现,一个黑衣身影步履缓慢地走了上来。
百里夜半张脸上都是血迹,衣裳凌乱,手臂上的血顺着手肘往下流淌,背上背着昏迷不醒的云箬,一走出寒玉台就倒了下去,被百里朗行接了个正着,一手扶着一个,朝费长风大喊:“叫人上来,快!”
云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依旧在死牢里,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寒噤,才发现周身都不冷,她猛地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