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绮楠怔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与朴玲做姑侄,是她从未想过的,因着这个消息,她原本要说的事也就说不出口了,索性李家的打算也落了空。
半晌她方才点头,示意父亲自己明白。
“绮南,你要记得,姜静行此人看似平和,实则说一不二,她带兵多年,最是心狠果决,你日后与她相处,相敬如宾就是了,不必强求恩爱。”
胡绮楠洞察世事,怎会不知这话意味着什么,她脑中“翁”的一声,涩声道:“父亲,娘亲不是说将来送我入宫吗?”
身为家中幼女,胡绮楠自小备受宠爱,又因随了亲娘的性子,很有几分临危不乱的气性。她从小被亲娘当做儿子养,甚至家里为她请了好几位夫子,男人读什么书,她就学什么,在此之外,就连女儿家常学的琴棋书画都没落下,可见不是一般的聪慧。
也因着这份聪慧,比起活在父亲庇佑下的几位哥哥,胡绮楠更能体会双亲的不易。
少女情怀浅之又浅。
纵观史书,多少权贵世家在战乱中明哲保身,却倒在皇权更替上头,她早已做好日后入宫争宠,为家里求份尊荣的打算,谁知今日父亲却说要她嫁给靖国公!
胡季却没觉得哪里不好,而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
“不过姜静行有一处好,那就是对她亲近人的好,只对旁人无情,日后你同她做夫妻,日子过得不会差。”
“靖国公怎会答应娶我?”胡绮楠还是不明白。
胡季一时沉默,这些事他本不想告诉女儿,一是这事不简单,二是怕坏了夫妻将来的情分,可事到如今,他只好将其中隐情说出。原本他也想不明白姜静行为何应下,眼下却隐隐明悟,“咱们家和端王府牵扯的深,她姜静行和辰王更分不离,她有这份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也是求份心安罢了。”
胡绮楠听父亲说的直白,心里那点不知所措也就散了。
她抿抿唇,又见藤椅上的父亲面带歉意,便藏住心绪,露出盈盈的笑来,“父亲为女儿选了门好婚事。”
*
姜静行出门时已是午后,踏入自家门槛时便临近黄昏。
府中荷叶见她进来,忙带人行礼道:“大人,大小姐请您过去呢。”
姜静行看她身后,略感眼熟,好像是朴家那边的下人,“怎么了?”
她脚下步子不停,却是拐了个弯儿,往西边走,西边住着朴家三口,正巧,姜璇的院子也在西苑。
荷叶不敢拦国公爷的去向,只跟在后面恭敬道:“是表少爷将人打了,倒是没伤着自个,今日用过午膳后,大小姐本想着去看看表小姐,正巧撞见表少爷回来,也是见表少爷面上有伤,才问出来这么一回事。”
“哦?将人打了?”这回姜静行精神了,不仅不生气,面上还满是兴味,“他打了谁?”
荷叶面色无波道:“说是魏国公府的孙少爷。”
姜静行闻言眨眨眼,她不禁反思自己,暗道自己真是小看了这大侄子。
以前只觉这小子心如渊海,行事诡秘,还有点倒霉,却没想到,倒是有几分血性在身上,居然少见的没玩阴的,直接将人揍了一顿给妹妹出气。
也不怕人家日后找他麻烦。
只可怜那胡重光,白挨大舅子一顿揍!
姜静行再次迈进秋霞院,她一进去,抬眼便看见大侄子跪着挨骂。
里面坐了满屋子人,姜璇满脸尴尬,欲拦不拦,姜绾乖巧站在自己姑姑身边,朴玲倒是担忧地看着自己哥哥。
只有朴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堂下儿子怒斥。
“朴律霖,你是昏头了头不成!你姑父看重你,费心将你送进太学,你倒好,好的不学,你竟学些坏的,你是天牢没睡够,想着法子使人再将你送进去是吗!那胡重光好歹是你妹妹的救命恩人,又是武将官身,你竟还敢拦下将人打一顿,你就不怕自己有个好歹!”
朴律霖腰背挺直,周身气度不减,他面露无奈道:“娘,胡重光知道是我,但他既然不还手,就是知道自己失礼在先,您又何必为他说话。”
“你还有理了!”
朴夫人更气了,直接拍案而起,看样子,是要走过去给儿子一巴掌,姜璇见状,连忙起身将人劝住,两个看戏的小姑娘也不说话了。
姜静行进来打个圆场,道:“大嫂莫气,又不是什么大事,律霖年少,平日里谨言慎行,一时冲动也是心疼妹妹,说教过也就行了,可不值得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