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是,今日早朝出乎意料的平淡,甚至热闹程度连昨日都比不上。
半个时辰过去,唯一的一点波折还是出自燕王,几位御史弹劾燕王手底下的人,燕王虽争辩了几句,却还是被武德帝勒令闭门思过。
就连刑部尚书明言请旨,再遣三法司官员彻查荆州郡守康白乾,也被武德帝三言两语拨了回去,只道年鸣英年少才高,无需多言,好似从未说过再遣个皇子去一样。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燕王被弹劾,多半是端王作祟,至于缘由,还是二人都想去荆州得利。
可武德帝将人选搁置,实在让人感叹帝心难测。
头顶君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外乎是不让皇子们去了,那朝臣们自然不会上赶着。再往深里想想,说不定,武德帝本就没打算让皇子去,只是想探一探儿子们的心思。
虽然这猜测有点荒谬,但的确有不少人这样揣测。
姜静行倒是没这样想过,她心中惊奇,抬眼看向龙椅上的人,武德帝竟然一点都不急,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宝座上的男人没有与她对视,姜静行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于是她又明目张胆地看向几位皇子。燕王刚被弹劾,此时神色郁郁,端王悠闲,却难掩眼中喜意,安王大病初愈,脸色一直苍白,至于陆执徐,更是从容淡定,好似全然置身事外。
等姜静行收回视线,紧锁的眉头落在武德帝眼中。
君臣二人对视,武德帝移开视线,不作任何表示。
姜静行更是不解,可也只在心里想着。
事实上,武德帝对她的疑惑心知肚明,但有些事,哪怕是姜静行,他也不会推心置腹,尤其二人还有着一层君臣的身份在。
虽说武德帝全无慈父胸怀,可面对不争气的儿子,也会怒极生悲,若大雍二世而斩,他便是名留史书的笑话。
他捏着手中扳指,打量过自己几个儿子,视线独独在陆执徐身上停留片刻。
陆执徐神色不变,好似没有察觉。
望着那张与他有三分相像的面容,武德帝嘴角忽地浮起冷笑。
真不愧是他的儿子,倒是自己小看他了。
原来,武德帝将此事搁置,也是无可奈何。
前几日看守韩妃的羽林卫来报,韩妃醒了,武德帝对她没什么情意,连见都懒得见,这次没将人一杯毒酒送走,完全是看在她是安王生母的份儿上。
想到此事,武德帝心里翻上来怒火,可随之又罩上一层欣慰,这才堪堪阻止了他大发雷霆。
韩妃什么时候醒的,他一清二楚,之所以把人留着,一是因为她身上的事还没查清,二是为了安王。
相比云贵妃和燕王,安王和韩妃之间的母子亲情算得上情深,他还真怕自己走了,自己母妃无声无息死在冷宫里。
所以不管是真是假,安王总归病重了,荆州肯定是去不了了。
身为帝王,皇子们互相算计,窥视他手中的权力,武德帝自然恼怒。可身为君父,他又很满意陆执徐的手段。
用端王牵制燕王,又用韩妃牵制安王,偏偏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将一些事摆在了明面上,事态发展成今日的模样,全是几人自己的选择。
武德帝知道,这是这个儿子在彰显自己的能力,而他也的确满意。
若是几个儿子能势均力敌的争一争,他还会有所迟疑,可就眼下的情况而言,他这儿子,明显不把自己几个兄弟放在眼里,不然哪会毫不掩饰,将所以算计在他眼前摊开。
又想起姜静行几次夸赞陆执徐,武德帝不由失笑,姜伯屿啊姜伯屿,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眼光。
这对父子间的暗流涌动无人察觉,姜静行察觉到一些,但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下朝,便有内监来请几位重臣前往明光殿,姜静行自然也在里面。
她看了一眼陆执徐的背影,只好压下心中的疑虑,先随着内监过去。
今日议的还是荆州水患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