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已至初夏,今日的天却始终阴沉,将原本艳丽的京城都染了层墨色,且这墨色无孔不入,悄然浸入行人眸子里,显得愈冰冷无情。
凌风立于行刑台上,腰间佩剑,手押恶贼,面无表情地注视远处。
得令之后,他使力将恶贼往地上一按,责令道:“跪下,说,犯了什么事?”
男人持续哆嗦着,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可碍于凌风的压制,他只得瓮声瓮气道:“受人钱财,散播谣言……”
“既然知罪,此刻就当着众乡亲的面澄清忏悔。”
“我、我知罪……”
凌风抽出长剑,作势要将他的头颅割下来,厉声道:“大点声。”
男人吓得即时紧闭双眼大喊:“我知罪!我不该受人指使、散播谣言!不该毁人声誉!”
“受了谁的指使?”
他迟疑了一瞬,其后仍旧坦白道:“赵、赵大公子。”
“他为何要你散播谣言?”
“赵大公子说,他想看到凌少卿和颜小姐生出嫌隙,从而破坏二人的感情,报复凌少卿。”
见男人尽数坦白,凌风也收起佩剑,高声宣布道:“各位都听清楚了,颜小姐与赵大公子之间并无任何瓜葛,从今往后,若谁再敢谣传,必定严惩!”
远处的凌书瑜收回视线,转身瞥见一个人从附近的药铺里走出来,他背影清瘦,独自走在繁华大街,与周边热闹格格不入。
凌书瑜快步追上去,唤道:“赵医师。”
对方扭头,表情略显诧异:“凌少卿?这么巧。”
“赵医师是要去哪?”
“回府,凌少卿呢?”
凌书瑜朝前比划,示意与他同行:“顺路。”
在卫府初识时,二人隔了有段距离,以至于凌书瑜才现,原来他身上还有股清淡的药香味。
“这药是?”
赵辰怀举起手中的药包,风轻云淡道:“哦,一些调理身体的药物。”
“赵医师是否身体欠佳?在卫府初见时,我就察觉你气息不稳,似乎有病在身。”
他解释道:“我体质特殊,较容易染上风寒。”
“赵医师师从玄雀神医,你这身体难道连神医也束手无策?”
“多年顽疾了,师傅说只能慢慢调理。”
凌书瑜了然,又问:“上次见医师验毒,我便好奇,神医平日除了传授医术,还会教授弟子毒理?”
“其实许多毒草都有益处,我们救人时,若遇上寻常药方无法根治的顽疾,便会选用烈性草药,也就是以毒攻毒。”
“那花幻这毒,医师也有所接触?”
赵辰怀却是道:“其实并未接触过,只是恰好翻阅典籍时瞧见,便记住了。”
“原来如此。”凌书瑜没再多问,临别前才又道,“卫府的案件,还要感谢赵医师出手相助,倘若你日后有何需求,在下定尽力满足。”
“凌少卿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月色如歌,化作丝丝柔情沁入心扉,抚慰每个晚归之人心底的不安。
凌书瑜回到卧房,此时房内焕然一新,原本成堆的废弃纸张都已被清扫干净,书案上只留有文房四宝。
他打开木匣,里面整齐叠着颜湘先前所寄的书信,看起来仍像崭新的,只不过折痕处变得更深了。
不论再看几次,嘴角总会禁不住上扬,他似乎能透过书信瞧见她鲜活灵动的神态,听见她婉转动人的语调。
直至嘴角微僵,他才意犹未尽地叠好书信,在期待下一封来信的同时,又暗恨时光怎过得如此之慢。
他又往窗台走,检查盆栽是否有了新动静,却丁点绿意都未曾看见,便暗自怀疑是否自己一不谨慎将它淹死了,亦或是窗台阻挡了阳光,才惹得它不愿现身。
或许明天得找管事问问。他如是想着。
日子悄无声息地流逝,盼了几天,他终于收到了颜湘的回信。
阿瑜:
得书之喜,旷若复面。
前闻君过往,百感交集,遂唤君阿瑜,愿君思之,仅念欢愉。晓京中安宁,分外欢欣,现居清州,得亲人爱惜,君无需忧虑。另,植乃五色海棠,含步步高升之意,愿君平步青云,得偿所愿。
希自珍卫,至所盼祷。
阿湘亲笔
凌书瑜还未读全内容,却听凌风来传消息说大理寺卿有要事相商,便立即动身去了大理寺:“大人有何事交代?”
“说了多少次,在我面前不整这些虚礼。”尹弋摆摆手,随后道,“突然传你前来是因为有了新案子。”
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想必这案件非同小可。
“大人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