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余子江听得下去你的话,所以你得常常提醒他一下,现在R城的情况很危急,他务必做好准备,利刃得发挥他的作用。”莫时秋最后说道。
“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陶林最后点了点头。
“既然你明白,我想我们的正事也就谈完了,这里的酒很不错……”莫时秋说罢,手一撑桌子,从高脚凳上缓缓走了下来。
他的腿虽然是义肢,但行动起来并不让任何人觉得奇怪。
莫时秋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既然该讲的话已经讲完了,他就不多在酒吧里呆了。
“让人送送你吧?”陶林冲他的背影提了提音量。
莫时秋什么也没回答,只是高举起右手挥了挥,很快便消失在了酒吧的人海里。
等余子江和秦幺边谈笑边走回吧台,这里就只剩陶林自己一个人小酌着杯中的酒。
“这家伙就这样走了?”余子江还作势往酒吧门口探了探脑袋。
“和你谈完事就走,果真是人狠话不多啊……”他不禁感叹了一句。
“这个莫时秋是不是把我们三个的底子摸得透透的?”秦幺歪头,开口说道。
“是,王振阳王厅让他来的,说是R城会有涉黑团伙冒头,所以需要我们的帮忙,就提前把我们的底细都打探清楚了。”陶林说。
秦幺提起了一口气,本想说些什么,但想要发出的音节,却生硬地卡在了喉咙里。
“我们也该走了,喝酒不开车,得赶地铁回。”陶林轻咳了一声,重新整理好大衣,然后从高脚凳上走了下来。
“走吧走吧。”余子江跟着更了几句,与秦幺打过招呼,便跟上了陶林的脚步。
秦幺一直都是欲言又止的状态,她屈起手机,把自己撑在吧台上,注视着陶林和余子江混入人海,最终消失不见了。
“莫时秋的腿……怎么总感觉和这俩正常人的不一样啊?特别是他刚坐上高脚凳的时候,肌肉的活动变形幅度好像有点小了?”秦幺突然皱了皱眉头,呢喃出了一句话。
超过常人的敏锐力,让秦幺注意到了一些微乎其微的细节。
然后她重新直起身子,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在浏览网页上迅速输入了莫时秋的名字。
莫时秋发表的学术文章很多,但新闻对他的报道篇数少之又少。
“不应该啊……都副局了,感觉应该挺有能耐的啊?”秦幺一脸无奈,手指却不厌其烦地把每一条有关莫时秋的搜索结果都点击一遍。
突然,秦幺的手指一顿,屏幕定格在了一张会议照片上,她的呼吸跟着这些照片的出现错乱了两秒。
这是T城某次表彰大会的新闻照片,是秦幺搜索莫时秋关联信息时找出来的。上头的主角并不是莫时秋,乍一看好像八竿子也打不着。
可是就是在这张照片的左下角,秦幺清楚看到了穿着制服等待接受颁奖的莫时秋。
放大照片来看,当时莫时秋的面容很年轻,完全没有如今这样老成的庄严感。
猛然之间,这张年轻的面孔钻进了秦幺的记忆里,与她深处混沌的回忆碎片不断拼接对比,最终得到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我见过他,五年前中法联合缉私行动,从走私组织R。E。G手中缴获三十吨毒品原料,莫时秋当时就在行动现场。”
秦幺那个时候是警方派去R。E。G组织的卧底,对这个身披战功的人很有印象。
“我记得当时R。E。G引爆了一个仓库,炸断了一个警员的腿,这个人不会就是莫时秋吧……”接着秦幺看着照片皱紧了眉头。
“不行。”她转念一想,“这照片把他年轻时候的样子拍进去了,我能把他认出来,R。E。G要是还有余孽,一定也能把他给认出来。得赶紧想个办法把照片删掉才行。”
想罢她赶紧把手机囫囵塞进口袋,然后踏着高跟鞋清脆的步子,快速走上楼去。
房间昏暗的灯光下,秦幺打开自己的电脑,女人修长的手指开始熟练地敲击键盘,仿佛要奏响冰冷而又急促的机械交响乐……
此时,余子江和陶林走出了酒吧街,离夜夜笙歌的地方越来越远,人行道上自然变得冷清了不少。
“你俩刚刚到底聊的什么?非要故意把我支开。”余子江走在陶林身边,他寻思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
“在探讨——你为什么在一线上摸爬滚打十几年,还是升不了职的问题。”陶林如实回答了。
“啊?你们在讨论我能不能升官?”余子江一下没憋住笑出了声。
“我可不是个恋官的人,现在的生活挺好的,队里工作氛围好,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兄弟姐妹,父母身体健康,我连喝酒都有地方给我打八折……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余子江赶紧挥了挥手,语气说笑一般地云淡风轻。
陶林与他并排走在马路上,表情完全不像余子江那般轻松。
“你想不想得到,和你应不应该得到,这是两码事。”陶林微撇过头去,对他说道。
“你自己想想,为什么莫时秋明明与你是同龄校友,却能在T城顺利晋升;与你同期的许严,四年前在第二支队当队长,原本与你在同一水平线上,现在也能在会上指着你鼻子骂。是因为别人比你优秀吗?还是因为别人比你的功勋多。”陶林的语气冷冷的。
“你应该很清楚,这些年来,你组织、协助端走的大大小小涉黑团伙有几十个,身上的伤比别人多的多,为什么到头来,你只能原地踏步?”陶林虽然音调没有任何改变,但他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余子江看到他这副模样,脸色轻松打趣的笑意一下子凝固了,往前走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陶林,和莫时秋谈了三十分钟的话,你的戾气怎么变得那么重了?我破案不是为了当官成英雄的,你应该很懂我的,我不喜欢计较这些东西。”余子江叹了一口气,向陶林认真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