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中诡异自己的阴森笑脸,他的身体忽然间不受自己控制,一只手慢慢抬起来向镜子伸去。
他又一次陷入恐惧,想要尖叫,可喉咙僵硬得仿佛吞了一块坚硬的石头,没办法出任何声音。
慢慢地,他的手朝前方探了过去,握住了桌上放着的那把铁梳,拿到自己面前,梳齿的齿尖对着瞳孔看了一会儿,随后举到头顶,缓缓地落入间。
“不……不要……”他绝望的嘶喊被无形的限制禁锢在胸腔,心脏仿佛被一双手紧攥撕扯般震颤隐痛。
突然,他的声带开始有了震动,可冒出喉咙的并不是他恐惧的求救,而是缓慢吟唱着一支小曲儿。
“……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愿天无霜雪,梧子结千年。”
玉手握梳,一下一下从头顶至尾慢而轻地梳理着。
镜子里的人笑意渐浓,镜子外的人,一手梳着头,一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喉咙。
充血的眼睛几欲炸开,梳头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他的头互相搅缠在一起,在梳子下像枯草般结作一团。
突然,只听得一响皮肉破裂声,她的头顶忽然淌下几股血柱来。
“啊——!”
尖锐的疼痛终于让他喊出了声,可梳头的动作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狠。
幽冷的吟唱依旧。
断掉的头铺满他脚边的地面,一滴一滴的鲜血愈加密集地洒下来,嘀嗒作响。
他撕心裂肺地尖叫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拿着铁梳一下一下狠狠刮着自己的皮肉,从后脑,到两鬓,直到尖锐的梳齿刺入她的脸颊,再用力刮向自己的脖颈,胸口。
刮破的皮肤挂在伤口边缘,或是掉落在满地污血斑斑的地面。
他痛苦的呼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可没有一个人听得见,也没有一个人赶过来救他。
最后,沾满鲜血和断的梳齿对准了他的眼睛,猛然戳了过来。
“啊——!啊!”石朝风被巨大的恐惧感完全浸没,他没办法再继续看下去了,慌乱凭借仅存的理性,一把扯住左手中指上的红绳,迅缠了几圈,终于吃痛,从杨佩春的记忆中逃脱了出来。
铜镜上的羊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没了,白蜡烛烧得只剩短短一截,烛火还在不断抖动。
他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打得透湿,脸色苍白,仿佛还未能从那段记忆的刺激中完全逃脱出来。
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由远至近,们咣地一下被推开,杨怀善像木人一样卡在门框中,一双眼通红且呆滞:“怎么了?我闺女她遇见什么了?!”
石朝风僵硬地转过脖子,眼底的惊惧仍未消散,他青的嘴唇抖了三抖,缓缓挤出几个字来。
“竟然是她?”
对上杨怀善通红的双眼,石朝风呆愣着忘记了怎么思考,满脑子都是方才窥视的记忆里,那段伴随死亡的歌声。
“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愿天无霜雪,梧子结千年……”
这句歌如今着了魔一般像暗流游走在他两只耳朵间,一瞬间他的思绪便被拉回半月之前……
那时的他饿得眼冒金星,奄奄一息趴在路边的枯草丛中,任由那些准备过冬的虫子叮咬。
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要死的时候,忽然喉咙里流进一口温热香甜的汤水。
他缓了一会儿,眨眨眼,抬头看去,原是一位姑娘,正举着勺子喂他吃一碗白粥。
求生的本能让他毫不客气地一勺一勺索取,姑娘非常耐心,也不嫌他脏臭,却是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