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总管听着,想了想也点头应了。
牙行的欢喜不尽,忙在前面引路,当下一径过去,先定了文契,次有望城东的两处宅子瞧了瞧。那却又比不得这一处,不过横平竖直,结实稳固罢了。只里头一间,足有三进院落,屋舍也多,倒也是难得的。
紫鹃将那宅子再三瞧过了,又见着下头竟还有地窖,便也咬准了这一处。张总管倒在两可之间,着实将这宅子的银钱又压了压,才勉强定下。
只又不同先前那一处紧俏,不需立时买下。
瞧着时辰尚早,两人便催着牙行往东郊出去,过了十余里地,方到了要买的田地旁。这里临近一处小山,草木倒不甚繁盛,田地也只算得中等,连着一处小庄,大约有一百亩地,俱是要发卖的。
现今正是夏日,田中麦苗青青,随着风吹过,一层紧着一层的绿浪,带着青涩的麦香,又有泥土的腥味,一齐翻涌过来。
紫鹃坐在车中,抬起车窗的帘子,往外只瞧了两眼,就生出欢喜来: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每日里瞧见的都是贾府那亭台楼阁,四角的天空。哪怕那大观园景致再精巧,她也有些看厌了。眼前这一片麦浪,青碧青碧的,就算有那东一块西一块的菜蔬地,活似打了补丁,也漫不过天地旷阔这四个字的好处。
牙行的人与李总管一道,都骑着匹马,走在车轿边上,见着紫鹃一瞬不瞬,直盯着那些麦田,便笑着道:“姑娘常日里在深宅里头,怕是难得见这些。那原是青麦子,再过几个月由青转黄后就能采收了。到了那时候,齐齐整整金灿灿的,比这会儿更好看。”
紫鹃点点头,仔细看了看那田地,又有些疑惑起来:“这田里的麦子,瞧着倒有些稀疏。”她记得电视电影里那些麦子,比这个细密多了,好似麦穗也大一些。
张总管听了,便笑道:“姑娘竟也瞧过麦子的?这田多是中等,算不得肥田,自然比不得那些上等的。只这紧着京城里,离着不过十来里地,倒还使得。”
这么说着,一行人已是到了那小庄子里。
牙行的引着他们到了东面一处大宅,笑着道:“这多是庄户人家,很有些不雅相的。姑娘瞧着怕是不大好,这宅子难得有一处小楼,倒还有两层。姑娘上去瞧一瞧,也就是了。”
紫鹃见张总管也自点头,便应了他的话,上去看了看,放眼看去,都是矮小的房舍,几条板实的土路,似是人踩出来的那样,歪歪扭扭,也不大成个样子。
耳边有听得介绍,说这百余亩地并这一处大宅,俱是要发卖的。卖家原系着庄子上的里长,因着独子病重,必要去城里医治,便买了产业,只留下十来亩零碎田地。
“倒也可怜。”紫鹃叹一口气,也没了先前的欢喜,只将这宅子细细看过。然而,这原是想下的屋子,虽说修葺得当,自然也比不得城中那些。
牙行的便笑道:“这宅子自然不能入二位的眼,好在便宜,位置地方也大,连着那田地一起买了,打发过来照看的人也有个住处,岂不两便。只是这价钱,可着实不算便宜。这家人急着用钱不假,到底还有些家底,又巴望着多卖些银钱好治病,咬准了不肯松口的。”
然而,这一处却是紫鹃必要买下的地方。
不为别的,原着中那紫檀堡,可是最后都能安稳的地方——袭人能供奉宝玉宝钗,自然是活到最后的。那离着这庄子也不远,真要生出什么动乱,在这里安置下来,总也比旁处安稳些的。
意外
因此,紫鹃着实与张总管商议了几句,京城附近田宅难得,这连成片的百余亩地,虽不算多,倒也算难得了。那张总管考虑再三,终究点头了。
那牙行的见一日就做成了这三桩生意,自然欢喜不尽,又恐迟了生变,便拿着时辰晚了说嘴,催着赶回来,一时定了文契,交接了定金银钱,才算粗略做定。
“今日是来不及了,赶明儿往衙门里一送,自然稳妥。”牙行的这么说,张总管也点头,说着明儿他将买卖完结。
紫鹃松了一口气,才觉得这一日马车颠簸得厉害,且时辰着实有些晚了,便紧着回去:“那就有劳两位了,我回去就告诉姑娘。至于文契一类,倒不必十分着急,今儿忙碌了一天,后头慢慢办就好。”
这般说定,紫鹃坐回车中便有些昏沉起来。偏偏这轮子咕噜噜的,总有些磕碰,她想睡又睡不得,不过合眼养养神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得停了下来,紫鹃挑起帘子一角,瞧着已经到了贾府后门处,忙从里面出来。边上骑马的长随也下来,笑着上前来问好,紫鹃早有准备,将一个荷包塞给他,笑着道:“今儿累得你们跑这一趟,现我已是到了,你们就赶紧回去罢。这一点钱,就当我请你们吃茶。”
那长随忙躬身谢过,后面两个赶车的小厮更是眉开眼笑,点头哈腰着答应了,眼瞅着紫鹃进去,三人才骑着马赶着车,一径离去,口里少不得嘀咕两句:“咱们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到底有眼界,这置田买宅的事竟都知道的。”
长随也不挥鞭,只拍了拍□□的马,一面笑着道:“这算什么?你知道咱们家那铺子吧。听说也是这紫鹃姑娘起的头……”
三人说着,一面去了,倒也不细说。
紫鹃一路过去,分花拂柳的,竟没撞见什么人,就回到了潇湘馆,却没见着黛玉。她便问雪雁:“姑娘呢?”
雪雁往里屋努了努嘴,道:“在屋子里呢。下晌的时候宝二爷来了,两人在里头说了半日的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就有些闷闷着,后头的甜汤也就吃了两口就搁下,又打发人去老太太屋里,说着晚饭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