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将消息传出去,太后就已经带着几百命妇和妃嫔,自长春仙馆左转,朝着正大光明殿的反方向,绕过九洲清晏,直直往后走。
苏培盛得到消息后,顾不得还在早朝,赶紧凑到胤禛耳边禀报了。
胤禛蹙眉:“脱簪素服……”
太后这是要跟谁请罪?
他心下一点点发沉,知道太后怕是真要闹出大动静来,立刻止住底下大臣的禀报,欲先行退朝,去追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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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留步!”左副都御史纳喇岳旻扬声道。
“臣受太后懿旨,有表要奏!”
胤禛的眼神冷了下来,大殿内也瞬间安静如坟场。
朝臣上奏为本,进谏为表,太后是要将事儿闹到朝堂上来?
她怕是忘了后宫不得干政,要同时戳他和老爷子的心窝子。
前往安佑宫的路上,虽然背后命妇们和妃嫔因过于惊惶纳闷,嘈杂的低声议论不休,太后却格外镇定,甚至有些宠冠后宫时的风姿。
那时候,太后凭借一介包衣出身,力压惠妃、荣妃和宜妃三人,靠得就是从容和如水的温婉。
她唇角甚至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摩挲了下袖口的匕首,估摸着时辰,猜出这会子纳喇岳旻应该已经将谏表进上去了。
通过纳喇氏一个钉子,太后掌控着纳喇岳旻在江南赴任时,参与科举舞弊的证据,不怕他不从命。
慈宁宫跟京城各家有所牵扯的女官没见到她,即便发现也来不及阻拦她。
这叫她有种格外解气的愉悦。
那不孝子纵容一个卑贱的狐媚子打压她,算计允禵,不就仗着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恩宠吗?
她身为皇上的生母,在这以孝治国的大清朝,却也不是只能任由人欺辱的无能之辈。
吸着她的骨血出生的皇帝,只要她舍下一身剐,就是她能叫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都无法压制的底气。
“臣妾妄为君妾,教子无方,几番阻拦终不忍血脉亲情,令上不孝之名传扬天下,愧对太上皇过往天恩……”
“……不贞不孝之辈入宫,恐混淆血脉之嫌,更惧毁江山清明,阻先祖立国根基,此非皇儿之过,属妾身昏聩无教,愧对德名。”
纳兰岳旻捧着明黄色的谏表,压着心头的恐惧,略颤抖的声音在正大光明殿内回响——
“数妾功过,无颜面对后宫先主信重,今辞不受太后之位,于祖祠另塑骨血写经,赎子之罪,唯盼先祖不计前嫌,庇佑龙脉,醒天子德行……”
耿佳德金都傻眼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却没人觉得他这模样不正常。
安佑宫是什么地方?
那相当于宫里的奉先殿,是皇家的祖宗祠堂,里面供奉着大清皇家所有的主子和佛祖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