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和平常一样,我们是去江口买货的,他们要拿什么就拿什么。等到了明天,让他们用血来偿还!”
吴根起身手搭凉棚望了望,又坐了下来。这些整日巡游在江面的缅族船只就像丛林里的蚂蟥,专门靠吸别人的血为生,任何运送货物的船只想通过都要交上一份心意。
具体多少,视名望、财富、地位综合评定,孟族人最穷,却被收得最多。你还别不乐意,敢多说一个不字,船和货没收,人抓起来当做奴隶卖掉,没理可讲。
但这种备受欺凌的日子就快熬到头了,阿方索的族人给了孟族三十把锋利的刺刀,就藏在船底的渔网里。只待那些大船被哥敏引入江口,对沙廉城起攻击,族人们就拿着这些刺刀去找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缅族人算总账。
不过有个问题始终萦绕在脑海之中得不到解答,阿方索和那支庞大的军队到底来自何方?
从面相上看,阿方索与葡萄牙帆船上的大阿方索以及水手们有着明显的差异,与十年前的菲利普总督也完全不同,倒是和大帆船上那些来路不明的军人很像。
但是在记忆中又找不到这些军人的来历,肯定不是大城、亚齐和阿拉干人,也不像北边的孟加拉人,更不像大海西边的莫卧儿人。再多……吴根这辈子加上父亲那一辈子,也只见过这么多外族人。
吴根的族群和孟族人能否利用几十支刺刀在沙廉城里制造骚乱,分散守军的注意力,并不在黄南平的作战计划当中。
实际上王大头替吴根索要武器,也不是让他去攻击缅族守军的,而是用来防身。兵荒马乱的,总要有点武器才安全,可能是语言上的沟通存在问题才没说清楚。
第二天凌晨,第一波攻击舰队缓缓离开了距离伊洛瓦底江口4o多里的锚地,一前一后向北驶去。剩余的绝大部分舰船以半帆状态远远跟随,随时准备派遣陆战卫登陆。
王大头就算把嘴皮子说薄了,也无法让海军将领们完全相信哥敏,所以第一波攻击舰队只有两艘秦级战舰和两艘双桅通讯船。
不过指挥官的级别足够高,除了两位舰长之外,海军参谋长王远景亲自坐镇,也是变相盯着王大头和哥敏,稍有异动,海户司出身的他就要替万岁爷清理门户了。
伊洛瓦底江是缅甸境内的第一大河流,有东西两条主要支流,其中一条源于中国境内,在怒江西边,叫做独龙江。
它从中国境内的云南一直流入缅甸境内,顺着山势从北到南,纵向贯穿了全境,最终注入安达曼海。
沙廉港就坐落在伊洛瓦底江两条支流交汇的y字形东南角,距离入海口7o里。这里的河面很宽,河水很深,流不太急,是非常好的深水良港。
在y字形河道的正上方有个很大的佛塔,叫瑞大光金塔。塔旁边是个不大的村落,称为大光。后世里,这个大光村逐步展成了一座大型城市,仰光。并成为缅甸的都和第一大城市,直到2oo5年迁都内比都。
自古以来,凡是河流冲击而形成的平原农业展都比较快。如华北平原、长江中下游平原、珠江三角洲平原等,无一不是主要粮食产地。
沙廉港所处的位置,从地理角度上看更像珠江三角洲平原,有大河、水网、出海口,且纬度、气候相近。但这里的农业并不是特别达,人口也不是很密集,大多数是孟族。
为什么会这样呢?两个字,民族。历史有时候非常相似,翻开中国历史数一数,从南方向北方侵袭的次数少之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北方族群南下。
缅甸也一样,历史上第一次统一缅甸的就是来自北方的缅族,它们征服了上下缅甸的所有族群建立了蒲甘王朝,后被元朝所灭。然后各族势力马上分崩离析各自为政,直到缅族为主的东吁王朝再次统一缅甸全境。
蒲甘王朝建都蒲甘城,位于曼德勒附近,属于伊洛瓦底江中游。东吁王朝建都东吁城,也位于伊洛瓦底江中游。
如果再算上清朝时期的贡榜王朝建都曼德勒,会现古代缅甸都都集中在伊洛瓦底江中游,最北不过曼德勒,最南不过东吁城。
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说这片地区有魔力?魔力肯定是没有的,但粮食产量大大滴!
伊洛瓦底江与中国的黄河一样,是两国各自的母亲河。在古代农业技术不太达时,中游地区更有利于农业展,比如黄河中游的关中地区也要比下游展的早。
有了达的农业,才能繁育更多人口,人口多了才能开垦更多田亩,这是个正循环。
另外再看看三次统一缅甸的是谁,全是缅族为主的王朝。而缅族据说来自雪区,那就是缅甸的北方。
按照中国人的传统,北方人不会太适应南方的气候,所以选国都的时候最南也就到长江沿线了。缅甸人好像也有这个习惯,牢牢把控住中游的平原产粮区,这样向北或者向南都比较方便。
后世里缅甸曾一度把都放在了仰光,利用海运展的还不错,成为东南亚的大港口。但没过多久又把都迁回了中部的内比都,原因还是同样,民族。
如果让下缅甸地区的孟族人经济展的太好,掌控了国家经济命脉,那以缅族为主的政府就不好控制全局了,搞不好会再次分裂。
洪涛之所以敢派海军不远万里到沙廉港占便宜,也是看准了缅甸的民族问题。他想扶持当地的孟族人与东吁王朝对抗,间接逼迫缅族人把大部分精力从北方转移到南方。
这样一来不光解了云南的燃眉之急,还能变相消弱东吁王朝的实力。等腾出手把云贵川地区的改土归流工作完成,再回过头来对付一直不安分的缅族政权。
到时候是直接武力铲除,培养傀儡政权,还是继续扶持孟族人向北扩张,视当时的周边各国状态和经济情况再议。
这也是洪涛为什么停止扩张,拿出大量精力和人力财力去解决云贵川等地土司的原因。不把内部的民族问题搞踏实,占领的地盘越大麻烦就越多,最终让中央政府左支右绌、顾此失彼、焦头烂额。
做为一只走到哪儿就把蛆下到哪儿的大绿豆蝇,洪涛坚决不允许有别的苍蝇在自己的蛋上下蛆。民族问题,就是蛋壳上的裂隙,必须优先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