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到那时候再想回撤就来不及了,集结在瓜州的北路军真不只是来佯攻的,8oo里戈壁对于有了罐装水的明军来说算不上绝路。不能大军一起走,可以分成五百、一千分批前进。
此时哈密守不守,就该叶尔羌汗和吐鲁番汗互相吵架了。守,老家没了,叶尔羌汗肯定不干。不守,老家还可能保住,但吐鲁番汗国肯定没了。
在巨大利益冲突下,本来就不和的两位大汗恐怕很难达成一致意见,保不齐还会刀兵相向。
这时候明军就轻松了,等着他们分出胜负,或者助攻某位大汗,人为的制造出来一个有利于大明帝国的叶尔羌汗国统治者。
没错,按照皇帝的意思,最好能给叶尔羌汗国剩下一位比较有号召力的大汗。然后借他的嘴和手,执行符合大明帝国利益的政策。但汗国真正的控制权,必须抓在大明朝廷手里。
为什么要弄这么麻烦呢,难道说明军没有能力正面击败叶尔羌汗国的军事力量吗?
在制定这份作战计划时,袁可立、丁顺、李如樟和孙承宗都存在类似的疑问,皇帝的回答是为了降低成本。
如果正面硬钢,叶尔羌汗国同样不是对手,但会将战争时间和强度拉长提高。
叶尔羌汗国控制范围内的自然条件比较特殊,面积巨大但城市和人口比较分散。一个一个城的平推,至少需要两路大军,每一路还都要提供足量的补给,且随着时间推移,补给线会越拉越长。
打到后期,估计正面战斗的强度会减弱,而侧方和后方的袭扰战频率会大幅增加。
在这种自然环境里,和敌人打持久战是明军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就像是用大炮打蚊子,付出了高昂的成本,获得的却是蝇头小利。
耗费了一年、甚至几年时间,死伤了无数双方士兵和民众,换来了一片满目疮痍和人丁凋敝。想恢复生产生活,还要投入海量资金和比较长的时间,别说盈利了,能不赔掉裤衩就是走大运。
最好的办法就是短平快,用最短最不激烈的战斗除掉最多的死硬份子,尽量少破坏原有的农业和经济基础,保持社会完整。
然后扶持一个傀儡政权,把大明帝国的政策转一道手变成当地人的命令,更容易被接受。
另外在攻打叶尔羌汗国的同时,还要防备着另外两个潜在的敌人,北边的瓦剌蒙古和西边的布哈拉汗国、哈萨克汗国。
这三个汗国和势力与叶尔羌汗国的关系非常复杂,既有敌对也有联合。从血缘上论,他们祖上还都是蒙古汗国后裔,出没出五服不清楚,反正关系并不远。
平日里他们之间打打杀杀很热闹,好像谁也不服谁,但要是遇到外族入侵,保不齐就会来一出叔爷出兵救侄孙的戏码。尤其是当双方陷入持久战状态时,这各种可能性会成倍增加。
本来南疆地区就乱,要是再加上他们几个瞎掺合,那就别打算消停了,估计不折腾个十年八年的没完。面对如此遥远的补给线,还有人生地不熟,大明帝国是真拖不起。
所以想要将叶尔羌一口吞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短平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拿下其主要人口聚集地,干净利落的杀掉强硬派,快扶持起投降派。
等到消息传出去,尘埃已然落定,被害人都说不追究了,一边看热闹的亲戚朋友也没理由非得越俎代庖。就算真有不甘心想趁火打劫占便宜的,大明帝国也能以叶尔羌汗国友邦的名义伸出援手。
这时候就不是侵略者了,而是帮助叶尔羌民众的正义之师。不说夹道欢迎吧,也得提供必要的粮草,共同抵御外敌。
而瓦剌蒙古,先让他们占着北疆,只要不往南展就相安无事。如果他们非觉得大明好欺负也没关系,边上不是还有个外喀尔喀蒙古嘛。
土谢图汗部额列克南下进京面见大明皇帝,不是走过场,虽然没有达成盟约,却有了私下的口头承诺。
洪涛承诺在占领叶尔羌汗国之前,不对外喀尔喀蒙古有敌意行动。额列克汗则答应在大明帝国与叶尔羌汗国作战时,绝不南下。
从表面上看,只是大明帝国和叶尔羌汗国的战争,实则这场仗至少要牵扯进来三个汗国、两个蒙古势力和一个汉人大帝国。
想胜利,必须做到吃着嘴里的、护着碗里的、夹着盘里的、看着锅里的,还得想着明天的,顺便再盯着同桌的。
这已经不是一箭双雕三雕的问题了,而是要把脑瓜子分成八瓣儿,全身上下长满了心眼子,嘴里还全是瞎话,把自己人、敌人、盟友、看热闹的包在一起忽悠。
吐鲁番总督府坐落在大清真寺后,是座贴满了瓷片的大院子。总督阿都刺因斜靠在长长的隐囊上,小口喝着红茶,时不时拿起块哈尔瓦酥糖塞进嘴里。
他是叶尔羌汗国第二代大汗的十二子,也是第三代、第四代大汗阿卜杜哈林和马黑麻的弟弟,还是现任大汗拉提甫的叔爷。
按照汗国族中择长的继承传统,大哥阿卜杜哈林死后,要将汗位传给了五哥马黑麻。而马黑麻死后,就该把汗位传给在世的弟弟,也就是最小的阿都刺因。当所有的兄弟都不在了,才能把汗位传给最年长的子侄。
但是汗位传到了第四代时,马黑麻私欲膨胀,联合了黑山派和卓沙迪一家掌控了汗国话语权,硬生生将汗位传给了儿子艾合买提。
虽然此举严重违反了汗国传统,但当掌握了政权和部分军权的大汗与掌控了教权的和卓联手时,其他人除了抗议也没什么有效的制衡办法。
唯有时任吐鲁番总督的阿都刺因公开站出来反对,并为此勾结了瓦剌蒙古一举将焉耆和塔尔布吉尔两城拿下,并击败了前来讨伐的侄孙帖木儿檀,牢牢占据了吐鲁番地区。
从此之后吐鲁番地区名义上是叶尔羌汗国的一部分,实际上已经成了单独的汗国,既不听调也不听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