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两年才画了这么点,只要把人才培养出来,进度就会呈几何倍数般加快。这次出兵作战结束,无论胜负,地图马上的内容又会增加一大片。
“陛下请讲,臣虽不曾出关作战,也愿为陛下仔细参详。”直到此时,袁可立才大致确定皇帝不是在故意捉弄人玩,也不是心血来潮。
地图是怎么制作的他不清楚,但测绘海图还是见过的。一开始这个工作都由船上的领航员来做,他们一边指挥船只行驶方向,一边用六分仪对着太阳观察,再时不时计算一番把结果写下来。
等结果凑够了一批,就在羊皮上用尖尖的铁笔仔细勾勒,很快就能画出沿途经过的海岛、暗礁、港口位置,多走几趟,连岸边的轮廓也能历历在目。
等有了参谋部,测绘制图就成了参谋们的重要工作。每次出海他们都要测绘一遍,算出来很多经纬度,再互相核对无误才开始制作海图。
想来地图的测绘也与海图差不多,把船换成车马也就是了。但这个工作不可能在短期内见到效果,也不是几个人能完成的。皇帝拿出来的地图虽然很不完整,依旧说明了一个问题,长时间的处心积虑!
“锦衣卫从山海关来密报,杜松和孙承宗也有类似奏报。从今年开春,关外的北虏和建虏同时偃旗息鼓了,据说是要联姻。如樟,你对当地的情况比较熟悉,帮朕想想哪个部落最有可能与女真人联姻?”
洪涛用手指了指长城外面,从西到东分别写着鄂尔多斯、土默特、喀喇沁、察哈尔、内喀尔喀、科尔沁的字样。这些都是漠南蒙古各部的名称,有些与大明交界,有些则更靠北。
“直接与女真交界的有两个部落,科尔沁和内喀尔喀。但科尔沁的位置更向东,臣以为内喀尔喀五部的嫌疑最大。”对于皇帝的问题,李如樟想也没想就给出了答案。
“为何不是朵颜卫?”如果不是锦衣卫经过整顿,有王安和王之桢再三保证,洪涛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把这个消息事先告知李如樟了。
“朵颜部已经被喀喇沁部掌控,领地迁往了大凌河以西。原本属于泰宁卫和福余卫的领地皆被喀尔喀五部和科尔沁部占据,也是与女真人争夺锦州的主力。”
要不说专业的事情要由专业的人来做呢,洪涛问过很多人,包括四夷馆里的蒙语翻译,还有勇士营里的蒙古族勇士,都没有李如樟一句话说得明白。
这倒不是有谁在故意欺骗皇帝,而是蒙古各部迁徙、融合、分裂的太过频繁,如果不是特意关注,可能过个两三年之后就面目全非了。
“朕若是给你2ooo陆战卫,人均配三马,从何处出关可对喀尔喀五部起到骚扰之功?”
但是听的越明白,洪涛的心就越凉。原计划是从喜峰口出关顺滦河北上,偷袭朵颜卫的大型聚居点。现在目标突然改成了更东边的喀尔喀五部,设计好的线路只能作废,有没有新线路还得慢慢探查,时间上有点不赶趟了。
“陛下怎知是五部之中哪一部与女真人联姻,又该去何处寻找敌酋?”袁可立差不多听懂了,皇帝为了阻止蒙古人和女真人搞好关系,打算派兵出关捣乱。想法是没错,可执行起来的难度太高了。
“不用知道那么清楚,只要是喀尔喀五部就成。等杀了他们的人、抢了他们的牲畜、烧了他们用来过冬的草料,事情就会出现不确定性,朕要的也是不确定性。”听到袁可立的疑问,洪涛摇了摇头,表示事情并没那么复杂。
“恕臣愚钝,若是想阻止喀尔喀五部与女真联姻,该是向其示好给与赏赐才对。如果袭扰其族人,岂不是反而弄巧成拙了?”李如樟也赶紧表示担忧,皇帝的计划并不是不能成功,但效果好像搞反了。
“嗳,此言差矣。想让一个人听话,光靠哄是不成的。就拿朝堂里来说吧,如果朕从登基开始就对他们和颜悦色,赏赐不断,现在朕肯定动不了一兵一卒,更谈不上推行新政。
人这个玩意吧,怎么说呢,大多数都是贱骨头,好言相劝很难听进去,冲上去揍一顿反倒容易听懂。朕又不打算当他们的大汗,是否心服无关紧要,只要这次听话就够了。”
但洪涛并不认同这番推论,古代中原王朝对待北方游牧民族可没少采用绥靖政策,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一方面是当时中原王朝的实力不够,底气不足,硬不起来;另一方面也是指导思想有问题,总觉得我对你好,伱就该对我好。
实则不然,纵观历史,无论中外,不管个人还是国家,很少有以礼相待相敬如宾的例子,原因只有两个字,人性。人的本性就是欺软怕硬,你对我越好,我就觉得你越软弱。
在不关系到切身利益时,我当然愿意用同样的态度回报,但只要一遇到麻烦,第一个被牺牲被针对的肯定是你,无它,容易呗。
至于说良心啥的,等我吃饱了喝足了穿暖了手里有零花钱了,可能会感到内疚,可能会掉两滴鳄鱼泪,但下次一遇到挨饿受冻,头一个想起来的还是去找软弱的人开刀,绝不会先去抢这片有名流氓,这叫趋利避害。
喀尔喀五部之所以想与女真人联姻结盟,就是觉得大明太软弱,可以不顾及其感受,甚至加以伤害。现在洪涛就是要让他们尝一尝啥叫疼,只有疼了,脑袋才会清醒,有功夫多想一想后果。
“若是北虏因此大举来犯,陛下怕是百口难辩了。”
这时袁可立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假如喀尔喀五部真被打疼了,脑袋里却没顺着皇帝的意思想,搞得边关一片鸡飞狗跳,后果恐怕就有点严重了。另外还有一层意思没明说,就算皇帝能推卸责任,他和李如樟怕是就得成为背锅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