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十分愤怒。
朕独挑朝政这么多年,天下都安然无恙,好容易到了天命之年,刚放权没几年,想要歇息歇息,顺便锻炼锻炼太子,这天下就被你们给搞成了这个模样?!
甩锅,是人类的天性。
每一个人,在碰到事情的时候,都会很自然的在脑子里,为自己辩解,而且大多数时候,都能找到理由。
不管这些理由能不能站的住脚,大脑会一遍一遍的催眠自己,让自己信以为真,从而让自己摆脱这些责任。
而如果有人当年拆穿了这些站不住脚的理由,当事人多半会恼羞成怒,而且是怒不可遏。
如今的皇帝就是如此。
他年轻的时候,倒还是个中上的皇帝,但是中年之后,就开始沉迷于享乐,到了现在的晚年,则不止是沉迷享乐,更是在怠政的同时,沉迷于享乐。
身为一个皇帝,要是单单是享受享受生活,那倒也没有什么,替皇家开枝散叶,也是皇帝的职责之一,而且是比较重要的职责之一。
不过,皇帝在怠政的同时,还握住手中的至高权力不放,又把天底下的坏事,都推到别人头上,这就有些不当人了。
这一次,政事堂五个宰相,连同太子殿下,都被叫到了崇德殿中,面对着皇帝陛下的熊熊怒火,六个人只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叩请罪。
没有办法。
虽然谁都知道,这件事皇帝的责任一定更大一点,但是跟皇帝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皇帝一生气,你就只能跪下低头认错。
“朕如此信任你们!”
皇帝陛下拍着桌子,看着跪在最前面的太子,大声道:“朕如此信任伱!”
“朝政交到你们手里,才几年啊?就乱成了这个模样,中原出了逆贼,朕本以为你们可以收拾,如今,逆贼竟攻进了东都!”
“东都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周的陪都!”
皇帝愤怒的拍着桌子,咬牙切齿:“朕要是再不问事,下一回叛军是不是就要攻进京城里来了?”
六个人都战战兢兢,不敢抬头说话。
“元承,你来说!”
皇帝看着太子,冷声道:“这事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中原的局势已经烂成了这样?”
武元承,是太子殿下的名讳。
从武元承被立为太子之后,皇帝陛下已经许久没有在外人面前,直呼他的名字,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称为太子。
如今,皇帝陛下已经直呼名讳,显然已经非常愤怒。
太子武元承跪在地上,低头道:“父皇,逆贼人数众多,在中原已经肆虐了大半年时间,朝廷正在积极调动人手,围剿逆贼。”
“叛贼所经过的各州郡,已经大部分恢复,如今…”
太子咽了口口水,低声道:“如今,苏靖所部,已经到达宋州,距离河南府已经非常之近…苏…苏大将军说,面前一定能跟叛军交兵。”
太子说到这里,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磕磕巴巴的继续说道:“各…各地地方军,也都下了诏命,这几日,正准备派遣将领,去…去提调那些地方军,一起围剿逆贼…”
说到这里,他已经是脸色苍白,再也说不下去了。
没办法,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
任谁都能看出来,朝廷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已经老迈的皇帝并不想出来背这口黑锅,而除了皇帝自己本人之外,能够背得起这口锅的,也就只有太子了。
政事堂几个宰相都不行。
说白了,人家几个宰相,都是给大周打工的,了不起被夺职罢官,总不能因为这个事,把政事堂五个宰相统统杀了罢?
而能背的动这口锅的,就只有太子。
皇帝为了彰显威严,为了推脱责任,也一定会重重的惩办太子,武元承这个太子之位能不能保全,恐怕还很难说。
宰相王度终于忍耐不住,低头叩道:“陛下,中原两年大旱,朝廷却没有像样的赈灾抚恤,又有王均平此等别有用心的贼子,这才激起了民变。”
“跟太子殿下无关。”
“如今,反贼声势浩大,各地方军溃不成军,臣以为,应当立刻调动禁军或边军的节度使,尽快剿除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