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通嘿嘿傻笑,“您定要骂小的蠢笨,不知变通找些个取暖的法子。”
杨暮客点点头笑骂道,“你是不是蠢?搭个雪屋子很难吗?你这憨货,偏偏要趴在个小坑里头吹风受冻。”
季通哀怨地说,“哎哟。这就对了。可您又没说小的能随意走动,可不敢乱动。生怕扰了少爷您入定打坐。”
杨暮客身上金光好似火焰。哪怕此时已经在风雪里打坐六七个时辰,非但一点儿不冷,反而暖和异常。季通身上的三盏魂火也因靠近了后火苗旺盛。
打坐的时候杨暮客身上可没有火焰,这是他灵觉回归,神魂重新入主尸身功德外显的结果。季通肯定是看不见这功德外显火焰的。只是他也觉着靠近少爷后,身子缓和许多,疲累之感尽数不见。
杨暮客看到季通肩头和头顶的三盏灯后明白了一件事儿,原来道经上言之生灵有三盏魂灯之事竟可肉眼观之。功德加身,修行精进。以至于灵觉越敏锐。
入定之时。杨暮客的神思寄托于心湖。
曾经他以为胎光爽灵各有性格不同,已醒六魄职责分化。但被那吵吵闹闹的赞颂之声逼到心湖求静后,却只有他一人立于湖面。心湖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自此明悟,原来醒来的二魂六魄并无主意。甚至本来无相。
可那白日梦里,两魂五魄庭审雀阴的过往还历历在目。杨暮客看着湖中倒影迷茫了,这倒影到底是不是幽精?
杨暮客对着湖面问,嘿,你要怎么才能从湖里头出来呢?
湖面里的倒影说了一样的话。
杨暮客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蓝天,低头看了看湖面。问他,到底是你在里头,还是我在里头?
没有太阳,光从何来?
杨暮客一拍额头,胎光从灵觉里分出来。化作一团光影慢慢浮起,越飘越高,越飘越大。直至飘到天空成了太阳。
静静的湖面没有一点涟漪,该是有风才对。爽灵好似风的精灵,从背后飘出,飞向天际变成了云。
尸狗神化成了一条鱼,跳进心湖里。非毒化成了一棵树,长在岸旁。伏矢是影子,吞贼变成了水藻,除秽变成了湖底石头,雀阴是一汪泉眼。
杨暮客此时再对那湖中波澜荡漾的倒影说,“你在里头,我在外头。”
幽精那倒影时而变成女子模样,正是杨暮客穿着婢子着装时的样貌。时而又化成短戴眼镜时的大学生。
杨暮客踩在湖面上,轻轻哼唱母亲做饭时最爱唱的歌。
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
我无法把你看得清楚
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
感觉像进了层层迷雾
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
雾中的梦想不是归宿
母亲永远不会唱到第四句副歌。母亲说过,第四句歌词太死板,太宿命。爱情应该是美满的。
走在湖面的杨暮客嘻嘻一笑。若另外一个世间,有个和我一样的人,却是个女子?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这男子会爱上如我一样的女子么?
他边走边对湖面的幽精说,“爱情想来应该不是照镜子。我父亲和母亲就一点儿也不像。”
就这么走着,他找到了一个出口。像是桃花源记一般,他想象着一个出口。初极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世间白雪茫茫,三盏灯火藏在了雪窝之中。
视线慢慢变暗,压在睫毛的积雪冰凉。
那三盏灯火两盏被季通扛在肩膀上,一盏顶在头顶。弱弱的,似是要随风熄灭一般。但又很顽强,不停地摇曳招展,点亮了黑夜。
过了一会儿,杨暮客眼中的金光散去了,他也再看不见那三盏灯。
季通此时问杨暮客,“少爷,白日里那个歹人为何让小的直接杀了。抓起来问明白不是更好么?”
杨暮客龇牙一笑,“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季通眼珠一转,“先听假话。”
杨暮客平静地说,“形势所迫。那人既然在愚公军中传谣,定然有接应之人。他们是里应外合,若抓起来,内应借机招呼盲信之人,提前作乱。将他杀了,内应不敢妄动。为求活,定然小心隐藏,不敢生事。贫道做事只求合理,杀了,自然最合理。”
季通听后心想,这假话如此道理明白,怎地也不像假的,迷糊地问,“那真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