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孤身一人,诸多事情看得明白,想得清楚。少爷您非同常人。您大可放心,奴家绝不言无理诉求,也不会多嘴多舌。这风流场中,奴家能活下来,便是靠着这份精明。您言我怀中之琴是妖孽,却也在问,奴家是不是妖孽。奴家只是船上走下去的可怜人。若是妖孽,自求着解脱,如何还要受这份儿苦呢。奴家是人。乱少爷心的不是奴家,是少爷自己。”
昨夜里杨暮客冷着一张脸,一口白牙展露噬人之相,怒意那九成半显露,眼中绿光闪耀,“你是江女神教的人?”
老妪摇头。再不多言。
杨暮客心中之事被那老妪点透,修行迷茫心境不平。她又怎是一个寻常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杨暮客不愿再去深究。因为就算深究又如何,这老妪不露一点儿痕迹,根本看不透根脚。那也就是说,这老妪要么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要么就是一个足可化凡的大修。
这江上老妪的传闻非是假的,几十年的过往亦是真的。何样的人,能在几十年前就在骨江上布局,又能如何算到当下相遇,说出这一番话来。
所以终究还是一个缘字。
缘之一字,玄而又玄。玄本意乃是丝线交织,挂于其上,高不可得。所以缘分是最难得的。
杨暮客不想毁了这场缘分,不想因为心中的怒意撒泼打滚,将这妙会搅得乌烟瘴气。那么走了最好。太子那封信,来得正是时候。
三十六天罡常数的窟窿没人去堵,那虾邪的诡异神意肆意在人道中蛊惑人心。天上的神官都是木头么?
北方妖邪来犯,大大方方与人道开启国战。这是妖精?还是人道?亦或者说,是妖道?
这一切的不合理,却都合理地存在了。那么制定规则之人到底在希望什么?
太子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杨暮客继续回想起,他在青灵门大言不惭地说,悲剧是喜剧的内核。可笑可笑。人之欢笑,又怎能因悲而来?方有喜才是真笑,方因和合才能有喜。
他回头看向大江,你说对么?合悦庵的真人。
季通持刀守在门口,好似一个忠贞侍卫。
杨暮客看得眼烦,“你就不能老实坐下,这般演戏,演给谁看?”
季通嘿嘿一笑,“演给少爷看,演给小的看。多少日子了,一直闷闷沉沉。小的都快忘了侍卫职责了。”
“嘁,你这憨货。过得好了,你倒不舒泰了。当下人还能好过当台面人?”
季通谄媚地说,“那也要看给谁看门站岗,如今就算给昨儿来的太子站岗,都不如给咱们少爷站岗。”
“哟哟哟,可别。”杨暮客也轻松地笑了声,“你这憨货,怕是如今见识了不凡,只惦记着那点儿奇异之事儿。那才是走歪了,生得平淡些才好。就如昨日大家一般,平淡中自有浑然天成之美。”
“少爷说甚,那便是甚。”
望山县因太子前来,巡查斥候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
李沧海割了瞿磊的脑袋,仗着太子送来了节令,打散了魏家私军,混编到了其余士人私军之中。这瞿磊当真是一身债,查了一遍底细,此人死有余辜。那柴氏一行人便是这瞿磊私自放进来春香郡,李沧海还特意把当时跟瞿磊有过口角的小伍长提成了校尉,管着一群魏氏私军。
魏氏这般被外来之人欺辱,又怎会善罢甘休。魏宽听闻自家私军教头被人斩,夜里怒不可遏,上下联系郡中其余氏族。但无人敢应。
魏宽左思右想,不明就里。魏氏作为春香郡的士人魁,一向都是一呼百应,怎就无人敢应了?他魏氏与尹氏结好,如今尹氏鸿运当头,众人应该更对他魏氏敬畏有加才对。太子来了,凭着尹氏过往与太子一向不对付的态度。春香郡士人应该处处与太子为难才对。
魏宽忽视一件事情,那便是利有刀,益有皿。刀与皿都为牲杀之器。太子此番来临,不作停留,已经表达了一层意思。
这鉴宝会,功德之事,太子并不掺和。
名声与功德,都是为了扩展士人家族权势利益。魏氏已经是一郡之魁,魏宽不在乎,他来此只是因缘际会。但旁人不是。
尔等士人结群,求利益。自要保障太子目的圆满。即便当今国相如此针对太子,太子依旧稳健如山。来日太子登临大宝,若对付不了尹氏,其余人呢?今日利益,许成来日杀身的器皿。
魏叔氏一案,太守放任,不做掩藏。这是一个明晃晃的信号。
墙倒众人推,他魏氏,该到了吃亏的时候了。
所以心气不平的魏宽乘飞舟赶到望山县的时候,无人迎接。他的私军全然被他人控制。
李沧海冷淡处置,将魏宽晾在县中。
去求见太子,太子忙于联系外界驰援而来的私军,也无空面见。一个亲随太监接待了魏宽,吃了杯茶,便送客。
魏宽火冒三丈,离了那鉴宝会,已经丢了丑。太子竟然不予理睬,难道太子就不怕他魏氏与那愚公军里应外合么?魏宽回到酒楼摔了几个杯子,怒火依然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