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杨暮客领着婢子走了,青姑娘一整日都心不在焉。
小丫鬟时不时在青姑娘无神的双眼前晃来晃去。
终于青姑娘忍不住拿起香囊丢中小丫鬟。
小丫鬟咯咯笑道,“姑娘思春了?”
青姑娘面红耳赤,“要你来说,你个臭丫头懂个什么?”
小丫鬟凑过去,“怎不懂?那道士长得可标志嘞。平日见的都是大腹便便,须半白的老货。这样的贵公子多难得。姑娘若是臊皮,我去帮你说。便是不会说,学那段子里,把你的兜兜送过去。那贵公子定是没见过这般礼物。心猿意马,定然夜里来寻你。”
“呸。”青姑娘翻个白眼,“段子里的唬人的事儿你也信的?”
小丫鬟点头,“信呢,怎地不信?”说着小丫鬟还唱了起来,“妹妹送我香兜兜,似把我这心儿偷。今夜里,我定要窗下去守候,衷肠话儿要说出口……”
青姑娘捶了下桌子,“好的不学,学了这淫词艳曲儿。”
小丫头机灵一笑,“姑娘这是爱的紧哩。这般正经,只怕是这花魁都不想做了。”
青姑娘哼了声,“谁稀罕做花魁似的。”
小丫头听了这话欲语还休,恰时醒悟自己说错了话。“咱们都是苦命人。姑娘若是得了那贵公子的眷顾,说不得就离了这苦海。做那好人家女子,下了船,也不怕被人嚼舌头。”
青姑娘目光迷离,“命不好,怪不得别人。总好过做那奴户。”
听了这话小丫头鼻头一酸,小脸儿好似季夏的天,说变就变,泪眼婆娑地说,“姑娘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话,让你想起了难过的事。”抽噎一声,“咱就不该招惹那贵公子,那些人都是坏人。都念不得别个好。姑娘你就好好去争那花魁座次,咱留下了名声。等姑娘出阁那天,婢子同你一起跳到这骨江里,留一身清白。”
青姑娘招招手,“过来。”
小丫头抽噎着嗯了声,走了过去。
青姑娘抱着小丫头,“明宝不哭,咱们都得好好活着。”
敖氏游船航道离江岸很近,不涉深水,近到能看见江边景色。货运航道在最中的深水区,怀王楼船走的航道则在二者中间。
所以路过第一道索桥的时候,能看见索桥的桥墩。桥墩上修建了花房。
有姑娘在花房里弄香花,即便是冬日,那暖房炭火供暖,花儿不谢。蜂群果蝇飞舞。
敖氏楼船路过桥下的时候几个婆子拿着簸箕,簸箕里盛着能浮于水面的瓜果。瓜果顺着桥墩涡流漂到了一个拦网中。
花房里生产一种莓果,这莓果一年四季都开花结果。是江女神教的世俗产业之一。夏日做成冰酿,冬日则新鲜售卖。这莓果要蜜蜂和果蝇帮助授粉才能硕果累累。那拦网里的瓜果便是给花房里食物不够,出来觅食的蜜蜂和果蝇食用的。
杨暮客站在船头看着大桥,本来诡异的凶煞之地,因多了这座大桥,水陆两通,煞气被泻得干净。自然而然,好高明的手法。
傍晚看着船中的侍从婢子都开始受训,船上办理鉴宝会,这些人都要学着如何接人待物。身姿体态,言行举止,都要符合礼仪标准。
基本功训练完了,还有彩排。
侍女们端着盘子,在甲板上来回穿梭。这可与陆地不同,甲板不稳当。这些女子要保证盘子里的酒杯不能洒出一点儿。
船上把头还特意增加难度,转动帆板,偶尔左摇右晃。
洒出了水的,去挨上两戒尺,长长记性。但就是有那种手脚不协调的,只怕是屁股打烂了,也捧不平托盘。便要撤换下来。莫要小瞧了这端茶送水的活儿。做迎客的,只是混个脸熟,做引路的,只能言语几句。端茶递水,那是能拿打赏的。
起初还有点儿意思,但久了也甚是没趣,杨暮客就往楼上走。
半路碰见也在看那些侍女受训的青姑娘。
杨暮客敲了下额头,想起个事儿。“青姑娘,贫道此厢有礼了。
青姑娘蹲个万福,“道长金安。”
杨暮客摸了摸袖子,没了扇子,呵呵一笑,“青姑娘屋里待得没趣儿么?”
青姑娘点头,“船上便是这样,地方小,闷久了就走走透透气。”
杨暮客走近了些,“青姑娘是否也是江女神教信徒?”
青姑娘点头道,“这骨江之上,行舟求生,莫有不信女神者。”
“比江主还要灵验?”
“江主不涉人道,行船遇险,不曾搭救。这大江是江主的地盘,扑鱼者捉拿其眷属,江主不怪罪人便是好的。更旁说要护佑行船了。江女神教频频显灵,救落水危难之人。遂行舟祭江女,鱼获拜江主。”
杨暮客点头,“原来如此。听闻花船中的女子都是江女神教教中之人。可与普通信众有别?”
青姑娘轻笑一声,“以讹传讹罢了。神教岂是人人可入?神教女子终身不嫁,清心寡欲,又要有人奉养。教中女子行事隐秘,除了最初传道之人。当下神教祭祀都是隐姓埋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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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暮客随口一提,“贫道东来,途中曾遇见一个叫柳莺的女子。那女子便是神教之女。不知青姑娘可曾听说过?”
“柳莺?这名字江上花船里没有一百,怕是也有八十。小女子不知,道长所言之人是谁。”
杨暮客回忆了下,“那女子年过四十,也曾做过花魁。”
“一艘船一个花魁,不得座次者,算不得什么人物。近百年来,花魁座次前五十中人,不曾有柳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