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捏了捏拳头,“不就是结婚生子么。本王去做便是了……这辈子本王无缘大宝。若本王儿孙承大运,待本王修行有成归来之日,也好考校考校,这罗朝是否按着诸位叔叔伯伯所想,砥砺前行。”
林啸抿着嘴,“怀王能如此念想便是我等福分。”
罗朝太子当今处境着实艰难。太子是一个大智若愚之人,从不违逆圣人。身为嫡长,从未失德。
纵然母后对其余弟弟更加疼爱,他也不争。
纵然舅舅与梁王狼狈为奸,他也不问。
纵然他东宫官吏屡遭贬罚,他也不救。
那圣人之位本就是他的,他所做的便是等待。
誉王曾年夜宴席上讥讽,河中老鳖总缩着脑袋,还是被炖成了汤。太子只是默默喝汤。太子知晓这宴席上,只怕是上座的圣人都不喜他。因为太子从不多言,没人知晓太子在想什么。
不知他的,比如母后,以为他呆,不适合当那承大运之人。
猜忌他的,比如圣人,以为他狠,将子嗣送出独处险境中。
嫉妒他的,比如梁王,以为他奸,腹中藏着无数阴谋诡计。
但太子以为,他们都错了。太子只是觉得该当如此,人应生而自由。他生来是圣人嫡长,大运便该是他的。他的儿子有根骨,那便该送儿子去学道。他的追随官吏心有大志,那么小小磨难不过是一场历练。
离圣人退位之时越来越近,有些人越来越迫不及待。攻讦他儿子没诞下子嗣,那便招孩儿回来成婚。
怀儿外出学道数年,当有踏破艰难险阻的能耐。因为这也是怀儿修行之路的劫难。若怀儿被歹人阴谋诡计所害,那待他登临大位之后,定然会为怀儿报仇。
毕竟这罗朝寻妖司探寻过往的能耐,太子见识过很多次。所有事情都会在天地留下痕迹。
士人阶层现在越来越不好控制了。家家户户都养着私兵,结党成军。
此回北上调令,那些个士人各个听宣不听调。家国太平你们养着那么多兵作甚?
罗朝圣人不敢管,因为国母之家便是罗朝最大的地主。尹氏家族南来自乾朝少昊旁支。万年传承,如今已经是罗朝最大的地主。
罗朝如果说成是罗氏与尹氏共治,怕是也不会说错。
太子本来对尹氏没有多大敌意,但此回尹氏竟然派出家中供奉刺杀他儿归乡。他便对尹氏有了敌意。
怀王的楼船继续往北行驶,大雾中他们遇到了一艘小船。
小船在这江中飘荡,风雪里一个渔夫坐在舟上钓鱼。
楼船转舵,却看见那小船一直漂在船头远处。
东宫侍卫默默拉出床弩,数架床弩瞄准了小船。只要小船稍有异动,灵光弩箭便会以雷霆之势摧毁小船。
披着蓑衣的渔翁甩甩钓竿,不多会儿,钓线在江面上转动。好似钓中了鱼获。
怀王在屋里看见了甲板上搬出床弩,也凝视着江面上的小舟。因为凶卦在前,他索性掐了法诀开了天眼。
那小舟是假的。是个虚像。真正的危机在水下。
晦暗的天空,苍白的大雪,摇曳的水浪,墨绿的江水。漆黑的水底,一双巨大的眼珠盯着江面的楼船。水獭成精已经两千年,打能化形起,它便住在尹氏祠堂。
此次尹威亲自回尹氏祠堂供奉,请它出山,在怀王回京的路途,弄翻船只,造成江难假象。
这不是什么难事儿,它刚刚特意找了一艘花船实验了下。只需在水底喷出一口气,那花船炸开,木屑纷飞。所有人落水后,驱使鱼儿将人吞噬,它再把那鱼儿吃了。
附近的河神都南边去跟那些海里的怪物打斗,这里一个神念都没有。它只是等着江中涡旋产生,那拦路的小船,只是指引楼船驶入涡旋的假象罢了。
开了天眼的怀王看到了涡流,前方水炁混乱,冷热交替。
“命令船夫转舵,前面暗流汹涌,不可进去。”
太监赶忙通过玉石传话。
水底的水獭看到楼船改了航向,咕噜噜吐出几个泡泡。那些泡泡追着涡旋而去。江中涡旋迅扩大,将那承载着渔翁的小船牵引。渔翁高高甩起鱼竿,鱼线飞起的瞬间,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江面产生。
此时楼船被漩涡牵引,不停地向漩涡中心滑落。
船上灵炁驱动轮桨加力,轮桨叶片飞划水。但为时已晚,楼船船尾开始向漩涡中心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