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暮客低头看了看黄纸,这常人能用的符篆也当真是一门学问。离练成能靠着卖符篆赚钱的能耐,还差得远哩。
卫冬郡码头上有一艘楼船准备出行,船上载着郡守大人,怀公子,太子东宫的侍臣。李山河变化的庞仲青也在船上。
太子之儿归乡,这是一件大事儿。尤其是怀王殿下的婚事儿此时已经传遍了罗朝京都。
皇家选妃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先便是家境。需得家境殷实的女子才能入选,而后是生辰八字是否与怀王殿下相合。再次是人品样貌。切不可是国色天香不可方物那种,但也不能丑。
此时怀公子已经换上了郡王衮服。盘腿坐在床榻上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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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敲门声响起。
“殿下,下官有要事禀报。”
“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开后太守躬身走进来。“前线战报,妖军有百余数,眷属阴鬼无算,小妖不计其数。攻打了北境乙堡,有地水妖邪策应,破门楼未能入堡内,伤我罗朝军士九百七十二人,失踪与阵亡者近千,时间尚短未能核实。”
怀王以易数掐算一下,“此回只是妖军试探。寒川与我中州灵韵不同,他们还在适应阶段。下一次进攻怕是伤亡惨重。京都有何计策应对?”
“殿下,圣人欲赏乙堡将士。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未允。”
怀王起身,此时已经被消息乱了心境,打坐也是无用功。“随我船中走走。”
“好。”
怀王和太守在船舷边上漫步,假庞身后跟着。
“我归来之时,便听说冀朝三公着手变法。待我抵达冀朝之时,变法已近尾声。冀朝圣人薨逝,诸多律法颁布,毫不停歇。与他们相比,我罗朝慢了何止一步?你知晓这其中谁起了最大作用么?”
太守好奇地问,“谁?”
“不凡楼……”
“不凡楼?”太守一脸不解。
“对。我不知那贾家商会如何得了冀朝金炁运道,此时冀朝财政中枢借由不凡楼,试行了多处改革政策。你要知,凡人世俗,财政乃是重中之重,比军政更要紧。冀朝胆敢大刀阔斧地改革财政,说明他们蓄谋已久,准备充足。尔等欲行改革之事,可知尔等的拦路虎是谁?”
太守眯着眼,“自是士人阶层。”
“你也是士人,你觉着你们催动的改革会革了你自己的命么?”
“会!”
怀王叹了口气,“也许吧。但最大的阻力应该还是庶人。诸多年来,庶人依附良人,良人依附士人。圈地屯田,动一而牵全身。你们想学冀朝变法,可知最先触动的,便是庶人的温饱。”
“殿下如何得知?”
怀王呵呵一笑,“算的。”
太守恭恭敬敬地说,“殿下也许精通算术,但人心不可算。国神观布道已久,知新义者不在少数。”
“可无数庶人做着晋升良人的梦,无数良人做着晋升士人的梦。你们这一朝变法,能喊醒所有做梦的人么?”
“有太子殿下支持,未来定然可以。”
怀王愣了愣,“阿爷是一个憨厚的人。当他坐在那个位置之上的时候,他也许会被天下大势推着走。你们帮他定的那个目标,只能越来越远。”
“所以殿下要尽快成婚,有了殿下的子嗣。我罗朝一代变法不成,那便两代,三代……总要在灵韵复现之时,将其纠正过来。”
怀王轻声笑了笑,“本王小看了你们。”
“殿下山中曲高和寡,离开人境久了。您不是小看了我们,是小看了人间……当今中州各朝无不在求变之中。我罗朝几经易变,理应比冀朝还要早些才对。但当下已经慢了一步,更要快快跟上才对。”
听了此处,怀王不禁笑问,“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学那上古之时,择贤选能,何必一定要立一个偶像在那。”
太守听完瞪大了眼珠子,“殿下慎言……”
“本王可曾说了不道之言?”
太守想了想,老实作答,“无主定然相争。我等罗朝还没有一个比皇权更稳固的主轴所在。”
怀王点头同意,“这也是中州,乃至天下各州所面临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