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一垛柴火旁落了一地衣物。这便是那孩童的衣物,而孩童的衣物也褪去了障眼法,变成了成年男子的大褂。
一只白猫跳上墙头。
白猫翠绿的眼珠打量了下街道,跳到一棵树上面静静等候。它来自归无山,修行数千载年岁,但天资有限成丹已是极限。
菱角山是归无山的一个小山包,冀朝在菱角山上修建了社稷庙。这白猫便是菱角山社稷神。菱角山不远处是冀朝的皇陵,名为归无陵。保佑了数千年守陵人种田作物收成,白猫已经阳寿将尽。前些日子一个大人物路过归无山,委托它去袭击紫明道长。
它以前不知紫明道长是谁,但当下已经了解。上清门高徒,它这将死的老货去换前程似锦的修士一命,值了。
身为冀朝圣山社稷神之一,它神魂气运早就与冀朝水乳交融。所以即便是在这护城大阵中微微显法,大阵并无感应。它也相信只要它隐藏的够好,那没什么能耐的小修士也不会现它。
白猫趴在树上看着几个阴差在阴间匆匆走过,不知他们在忙什么。但阴间气息混沌,好似刚刚生了些大事。想来与那紫明道长有些关系。
一只来历不明的猫若是趴在树上太久,也会惹了城里神官注意。日游神当值过后还有夜游神,除去这些游神还有各地的土地神,社稷神。当诸多信息汇总到天地文书之时,一只外来猫妖便会引起阴司的注意。
夜色中白猫假意去抓老鼠。它走街串巷,将周遭的建筑结构和地脉方位都烂熟心中。
一只纸鸢扑腾腾落下,白猫不需要去拆。有纸鸢飞来便是信号。
紫明道长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白猫便循声去了城中夜市。
夜市才是普通民众最中意的消遣场所。虽免不得奸商以次充好,但夜晚卖货郎售卖的价格总要比白日里店铺的东西便宜些,晚上也没有税官巡街,商贩不用交店租,少了许多成本。
一群手工业者将摊位摆在路灯下,不远处一个小道士走过来,左瞧瞧右看看。
“这位道长,要不要买个笔筒回去?”
“这位道长,来看看咱们家的蒲团……”
杨暮客笑着摆摆手拒绝,继续往前走。前头不少漂亮姑娘摆出了刺绣售卖。这些物件杨暮客倒是仔细打量了会儿。
“道长,要不要买一张回去做帕子?”
“不用,谢谢。”
杨暮客才走几步,便能听见后面姑娘叽叽喳喳。卖吃食的吆喝声,卖酒水的叫卖声,锅碗瓢盆碰撞的叮叮当当,油脂落在炭火上滋滋作响。
其实杨暮客挺想买些吃食,坐在小摊上消遣一段时光。但是腹中耐受依旧,如此想法只能作罢。
前面越灯火通明,是酒家与茶楼在办夜场演出。
走着走着,杨暮客闻到了脂粉味。看到了一艘飞舟落下,将一个男伶接走。杨暮客调头往回走。
两个酒鬼从酒楼里出来,看着杨暮客从那边过来。指着他笑道,“哟,你是哪一家的小相公?怎地办个道士模样?这般细皮嫩肉,要不要陪咱们哥俩坐一坐?”
“就是,就是。我们方才听书就觉着无趣,正想去巷子里头耍耍。你这小相公来得当真及时。”
杨暮客面无表情,掐了千斤坠。那二人走路不稳,平地摔得极狠,牙都飞了出去。
酒楼的跑堂儿赶紧小跑出来,将二人扶起。
就在杨暮客将要转头离去的瞬间,一道寒光飞过。他下意识的矮身缩脖看到一个白影。
髻上的簪被打飞,披头散视线模糊。杨暮客就地一滚,将额前的碎撩起抬头看向前方,已经空无一物。
白猫爪子上留了一缕碎,起坛作咒。
杨暮客侧头,感应到了不远处暗中的猫妖。面色凝重,掐唤神诀。但地脉被封锁,炁网也无所感应。借不到灵炁。
要遭。杨暮客出门前才退烧,本想出来遛弯顺顺心意,平复下心情。却没想到会遇到妖物袭击。况且此地是郡府城中,怎会失了阴司照料?
只见那白猫一瞬间变得如牛犊般大小,像是一只白虎。但老虎可没这么长的腿,也没那么灵活。白猫盯着他看了看,又看了看天。
杨暮客才把手摸到背后的剑柄上,那只白猫飞扑了过来。
杨暮客掐诀,金刚不坏之变。生气代替灵炁运转全身,叮叮两声。道袍被利爪抓破了,胸前的皮肉上还留下了数道白痕。而后白痕变红,红肿起来,隐隐渗血。
左手将长剑抽出,运转煞气。
这时那酒楼和茶楼的人们都现了外头有道士和猫妖在打斗。所有门窗马上紧闭关了严实。看热闹?逃命都来不及,谁有病才去看道士除妖。
白猫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迹。方才以头作咒并不起作用,舔了血液现也没用。这道士不是人,头和血离了那道士身子都失了活性。白猫这时看到挣扎着准备逃窜的两个醉汉和跑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