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暮客此时就像是被架着上朝的稚童皇帝。徒有高位,却无人在意这高位之人的想法。
扶礼观方丈侧脸看了看边上准备读祭文的穗光,颇感欣慰。以古礼礼拜不可不谓之聪慧。三座高门皆是得罪不得,当世之礼每家都各有不同,若依着扶礼观本身典仪,那该是天道宗为主。天道宗抓的太紧,方丈早就有了易变之心。如今三座高门,扶礼观一副不偏不倚的态度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
天道宗若是松开束缚,那是最好。待后日他扶礼观依旧是忠心耿耿。若正法教强势介入扶礼观宗门内事,那也是一番美事。毕竟两者相争,总要给扶礼观些许甜头拉拢。此时上清门坐上,此二宗门更不可能撕破脸皮。穗光果真是知人心意的。方丈暗暗下定决心,这穗光可为继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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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己年开岁之初,上清,正法,天道,宗门巨擘做客扶礼观。实乃幸事。上清门紫明道长虽初入修行,辈分高绝,行功德之事……”
杨暮客默默地去听那祭文,眯着眼扫视着这些各怀鬼胎的修士。天地因果短暂加身放大了一切知觉。不去抬头去看,他知晓执岁殿岁神掩藏于炁脉之中关注此场盛事。远远还能察觉琅神的气息。不远处的偏殿之中住了两只大妖,修为高深,比在场两位真人亦是不差。
西北方周上国兵锋如破竹之势,已入涂计国腹地。两国国运碰撞,国神各自坐镇边境。涂计国是蠢的吗?不是,国之气象显示,那涂计国放空边关值守,诱敌深入,拉长了周上国补给路径。涂计国刀兵金戈之气频繁袭扰周上国军阵气运。这一战似乎并不如那周王料想的轻松。
琅神的气息遍布涂计国,这让杨暮客不爽。
祭文终于念至尾声,上座的杨暮客收回神思。专注当下。
扶礼观的法事完成,接下来自然是三位高门修士显法。
天道宗坤道当仁不让,大修一挥,气煞中银蛇狂舞,灵炁沾雨云,天降甘霖。
正法教真人针锋相对,剑指苍天,暗金色煞气云涌,灵炁作金丝,覆盖万物。
本来上座的杨暮客没有安排,他只是静静观赏便好。但在所有的注视之下杨暮客慢慢站起,感受着天地因果加身的余韵。
“敕令,上清九霄天火雷法。靖宁。”
一道敕令宣之于口,被二位真人运作的灵炁竟都分出许多聚集成了第三股煞气。天地原初之炁,当有惊雷乍起。炫目之光自天坠地,声传万里。此雷便落于法坛之上。狂风四作,灵炁乱流五光十色,让人睁不开眼。再看去,已是晴空万里。
兮合真人开怀地笑着,躬身朝杨暮客施礼,“前辈实乃天地之姿。”
至秀真人也惊讶不已,恭恭敬敬地掐了个子午诀,“前辈靖宁之令妙绝。”
场中的扶礼观修士修行不足者被灵炁冲得浑浑噩噩,修为高深的虽仅仅短暂失神,却也不明所以。
兮合与至秀之间可是生死仇敌?非也。天道宗与正法教真的水火不容?非也。一切皆因立场不同,一切皆因大势之争。杨暮客的智慧很简单,既是阴阳不调,那便三足鼎立。他这小道士必须立住了这长辈身姿。
何以靖宁?前文提过,天道宗与正法教当下所争,乃是此处人道兴盛后谁为旗主。天道宗开拓为先,正法教立法为后。吵上个千年亦难分主次。
扶礼观典仪行上古之礼,欲雨露均沾。既将我上清子弟摆上台面,那需偿以代价。
便是一瞬,杨暮客货真价实地掌控了这扶礼观的天地之势。扶礼观需认此敕令,需按此敕令行事。
扶礼观方丈被自家弟子裙裙围住,久久叹了口气。“上清道法精深,贫道佩服万分。”
这一场法会在穗光的念词中收官。
扶礼观的方丈随三位高门上人一同前往大殿,他跟在那三人身后,背影有些萧索。
若问扶礼观不是本就求左右摇摆,夹缝中求利益么?当下天道宗与正法教也没谈妥,这方丈怎会失落?
若杨暮客没施法立下敕令,那便是二虎相争。扶礼观可以见机行事,辗转腾挪。但小道士这道敕令之下,两位真人只能在靖宁此规章下道争。他扶礼观也需得守着这方靖宁。
一个宗门想要扩张怎么办?
出大修,合道真人掌控天地灵炁,化灵炁为宝钱供养游神,游神猎取资源。
靖宁不锁大修,不锁宝钱,却锁了游神。
游神乃是有德有智有功者死后英灵。敕令靖宁,那这些英灵需为人道神道之神,受人道香火供养。扶礼观若是肆意收编人道神道之神,那便是不靖不宁。是作威作福。
至秀真人不停打量这个小道士的背影,难怪锦旬师叔高看一眼,难怪可为归元之徒。这等大气运,当真罕见。她不信小道士是有意而为。但率性之为确实解了她与兮合道争两难。
四人进了大殿之中,穗光守在外头。
杨暮客作为长辈,给道祖雕像敬头香。而后是兮合真人,再次是至秀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