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住最里头的那位。”
小楼放下笔皱眉看着杨暮客,“最里头?”
杨暮客点点头。
小楼将杨暮客赶到一边,用玉香准备好的温水洗手,“你又招了什么事儿?”
杨暮客其实也不清楚周王邀他进宫是干嘛。
照理来说,国外之人应由鸿胪寺招待。即便周王欲面见外邦之人,也应设下国宴相邀。非是在宫内面见相谈。
免了鸿胪寺之礼定然不是为了保密,因为王宫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小道士猜想了下周王的动机,却看不大明,遂答小楼说,“弟弟能招惹什么事……兴许是那日念了篇文章引来了他的注意。能进王宫看看也算是好事,姐姐去么?”
小楼擦干手,“不去,我一个女儿家见他作甚?”
中午吃了饭,小楼还差季通给门口摆摊的林铣送去一份。
傍晚林铣回了偏院,收拾他那破车。
杨暮客走过去问他,可卖出去许多?
林铣勉强笑了笑,艰难卸货。
杨暮客看着那蒸熟的豆糕一笼屉一笼屉地搬下来。又问,这滞销之货你欲如何处置?
林铣擦了擦汗,指了指偏院树下的一排老缸,堆肥。
杨暮客呵呵笑道,“明日还有人来,来得人自是富贵。他若敲门,敲一声,便要买你一块糕。一块糕,你原价多少,涨十倍卖与他。”
林铣擦了擦眼泪,“贵人莫要如此帮衬我,我自知自己做得难吃。晌午那季壮士送饭之前,我也尝了,实难下咽。既是不好吃,卖不掉便认下,慢慢摸索,总能做得好吃。”
杨暮客颇为宽慰,“有此心便好,但贫道并非照顾你,而是难为他人。你可懂?”
林铣一脸不解,仍是委屈之色,“这……”
果然第二日有一辆马车来接小道士进城,那车夫是个没胡子的老翁。
林铣鼓足了勇气上前说,若要进门,便要敲门,但每敲一下,就要买一块糕,里面住的贵人还说,买糕的价钱要贵十倍。
那老翁笑了笑,亲自下车去敲门。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九下,那门开了个缝。早就候着的季通探头说,“我家少爷说,九下乃是极数。从头再敲。”
嘭地一声关上大门。
老翁一共敲了三遍,走到摊子边上问清了价钱,结账后那朱门大敞。
小道士身着一身破衣烂衫,手拿玉骨折扇笑了笑,“走吧。”
临近傍晚的时候夕阳将余晖晕染在雄城之上。
小道士坐在车厢里饮茶,这一身破衣被胎光显大鬼之身抓烂之后,杨暮客刻意留下。毕竟他在那船上就与玉香说过,若他剥了面皮去做那恶鬼,便饶她不得。哪怕是无意显露,杨暮客亦算在其内,缝补道衣就是玉香未尽护身之责的惩罚。
他去着此衣去见周王,亦是失了体面。至于如何惩治玉香,他还未想好,只言记在账上。
老翁看了看他的破道衣,只当是这小道士的修行方法。毕竟俗道亦有苦行之人,他不多言,只是载着小尊者往王城而去。
进了王宫守卫森严,王宫之内没有修车轨,车辕碾过青砖嘎达嘎达响。过了几道宫墙,终于来到了内库门前。
小道士下车,拿着那天妖指骨戳进了内库大门的圆孔之中。轻轻一推,里面挂得是长明灯,烧蛟油,百年不熄。一排排架子上摆满了三个一摞的金玉。他迈步往里走,那周王只是给他钥匙,却未说他可取多少钱财。很快他就走到了最里面。
常理来说里面的东西应该是最金贵的。但里面却空空如也。
这时内库的门被再次打开,一个中年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道长准备取走多少?”
杨暮客打量了下周王,“周王以身犯险,置社稷安危于不顾。该叫起居郎记你一笔。”
周王笑着点点头,“是该记下。”
杨暮客也不施礼,“国主知晓贫道为何人?”
只见那周王长揖到底,“周馚拜见上清紫明道长。”
杨暮客不去扶他,只是笑笑,“免礼。贫道的身份是扶礼观的人说的,还是周上国神说的?”
周馚苦笑一声,“是卢金山游神托梦与我。”
杨暮客盯着周馚看了看,怎么会是卢金山游神呢?难不成卢金山和正法教魂狱司还不是一条道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