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众舞女在一丝银光中缓缓走来。
杨暮客伫立在那,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那好似梦幻的西域奇景,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这是不是海市蜃楼?
木鱼和编钟声中有萧声渐起,舞女们就在这沉闷但恢弘的音乐里起舞。步子妖娆婀娜,一行人渐渐清晰起来。杨暮客看到了厚重的双螺髻,看到了那粉白的脸颊,他又有一个疑问,此时怎会有人如此盛装?
舞女身着轻纱罗裙,宽袖短衫,肩上挂着飘逸的帔子。粉白的面上是双月弯眉,血红的梅花唇瓣,额上还点着凤纹花钿。赤橙黄绿青蓝紫,衣袖缎带尽婀娜。
那打头的女子碎步走上前来,音乐声停了,舞也停了。她盯着杨暮客看了一会儿,有些吃惊,但还是矮身作揖,“小楼,见过公子。”
杨暮客先是喜笑颜开,然后眉心渐锁,疑道,“你如何见得我?又不惧我?”
“我如何见不得公子呢?又为何惧你?”小楼捂嘴窃笑。
杨暮客用那学会噬魂以后特有的方式观察一番,“我是鬼物,常人不能视之……”
“公子既然已经替小楼作答,那小楼自不需多言。不过,若说有什么小楼见不得,却唯独那奸诈狡猾居心不正的腌臜物,小楼是见不得的。”
这句话说完太阳跳出了沙海。东方红得透亮,西方逃的灰蓝。
杨暮客没有任何的灼痛感,他的脑子有点乱。有惊喜,有惧怕,有希望,有怀疑。只能怔怔地看着小楼,无言以对。
“公子来此可为求仙?”小楼笑颜问着,她围着杨暮客转了圈。又捂嘴笑笑,“公子可要快些回答,莫要木讷错过了机缘。”
杨暮客回神,拱手苦笑,“鄙人杨暮客,乃是孤魂野鬼,求仙者非我,而是这位。”他的手指指向了脚下的季通。
小楼此时才看到杨暮客脚下那蜷身的季通,眉头一皱,这人怎地如此肮脏。皱眉问道,“他可有仙篆,信物?”
杨暮客点点头,“自是有的。”
小楼回招呼道,“小兰,小宛,你二人架起这浑物,我们一同回山。”说罢小楼媚眼如丝地摘起杨暮客的手,“公子要赶快与我一同回山,外面日头如此之大,小楼不能护你周全。”
杨暮客只觉指尖冰凉滑腻,然后脚底一轻,那季通竟然与自己分开了。只是恍惚中,脚下似有云雾托起飞身向着那朝阳飞去。
他看到了沙海上金红色的旭日。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昼日间的沙漠。他脑海中想起了大漠孤烟直,想起了大漠沙如雪,更有那平沙莽莽黄入天。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如此真实,他在黑雾中无数时间只有回想读过的书才不让自己疯。此时这景色让他兴奋不已,一切都是值得的。自己还是那个自己。不自觉,脑海里就响起了extreduap>他们一众人飞进了一片风沙,耳畔狂风呼呼作响。然后是一片白雾,此时杨暮客听见了流水声。叮叮咚咚,然后一座漂浮的独峰出现在了杨暮客的眼中。
他看到了郁郁葱葱的树,有满是青苔的石,有飞檐的红亭,有碧瓦的宫殿。宫殿上挂着一块闪着金光的匾额,巍峨殿。正是灵炁于山中,万物皆有灵。
通过和冯玉的学习那巍峨殿三个字杨暮客是认识的。巧的是这三个字的字形字义都与古汉字相差无几。但是杨暮客却感到有些怪异,这从右往左看的三个字似乎内有文章。心中的怀疑以致他错过了感受自己身在灵山上的变化。
一行人飞至殿前,小楼松开了杨暮客的手。小心翼翼地退至他的身后。
不过片刻,从门廊里走出一位鹤童颜的老道。“贫道心血来潮,用易法卜卦,得卦象乾下坎上。婢女们日日都出山门巡视,终于等到贵客来临。”
杨暮客听到此处就惊了,他是中文系的,易经自然也是读过的。乾下坎上,为需。
他回想季通与自己的这一路经过,不是正应了这需卦么?有沙则小吉,有泽而遇匪,而此时这老道备好了酒菜,既说明了他们是不之客,也说明了老道也有求于他们。最让他吃惊不在于此,而是这个世界有易经。
乾下坎上这四个字让杨暮客振聋聩,他蒙了。这个世界和自己生活的地球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道抚须一笑道,“小友可是心中有疑?你既以鬼魂之身存于世间,又来此地求仙。又为何瞠目结舌呢?”
杨暮客苦笑一声,“只是没想到老神仙料事如神罢了。”
听到此话老道眉开眼笑,“你我既有仙缘,我亦不会吝啬。只是能否修成仙法还在于你自己。也罢,尔等一路奔波劳累,快快随我入偏殿进食。”
听到此处杨暮客拱手作揖,“老神仙误会了,求仙的非是我,而是他。”杨暮客再次指向了被那小兰小宛架着的季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