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还没想好,她也还不知道。”
谢振国,“行,订好了记得通知我。”
之后又是漫无边际的沉默,当墙上的鎏金挂钟时针指到“11”,谢振国打了第三声哈欠时,谢远亮开acbookair,声线漫不经心,“你去睡吧,公司新开了个项目,我今晚得通宵。”
话当然是对谢振国说的,从旁的王朗却忍不住听的,热血沸腾。
不怪他见识“短浅”,少董事竟然一口气对董事长心平气和说了这么“一大段”话。除却不可思议,王朗更加觉得少董事和董事长的关系,似乎已经破冰了?
——算算,也该到日子了。夫人去世都已经六年,董事长也已经“病重”两年,就算有多大的间隔少董事和董事长,终究还是一家人嘛!
然而谢远“城府之深”其他人终究揣测不能,少年随即画风突变道,“上次你有幸捡回条命,再来一次,就得赶着见阎王了。”
王朗,“”
他心里百转千回,面上没有任何的表露。主要自从他跟随少董事理事后,王朗的心理素质直线上升。
少董事人一惯毒舌且阴晴不定,别说他了,公司那些高层老油条们见到少董事,腿肚子都得抖上三抖。
谢振国把书丢到一边,瞟人一眼,“王朗,你先下去。”
房门打开再关闭,再无外人,谢振国像莫名道,“谢远,你到现在,还在恨我吧?”
谢远未答,谢振国兀自继续,“不可否认,你妈的死确实有我关心不够的原因,然而你妈为人太偏激,不理解我身处这个位置不仅是忙,与异性的交流在所难免,每次我出席各种宴会活动都被你妈揣测我与他人有不正当关系”
讲到这里,谢振国叹一声,这瞬间男人精利的面孔显出几分沧感,“说实话,收到你妈自杀的消息时,我反而松了口气。”
电脑屏蓝光铺在谢远身上,少年冷峻的面容如雪川之巅凛冽,神色不动。
谢振国起身,道出最后一句,“总之现在我老了,你也大了,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希望你,你们,别走了我的老路。”
“不会的,”谢远抬头望人,少年目光锋芒且长远,里面的含义,谢振国早已读不清,“我不会让她变成这样。”
谢振国笑了笑,像是欣慰,“但愿。”
清晨,谢远就乘坐飞机返回国。
他在美国的事宜其实并没有理完,突然飞回国只是因为谢远才想起,明天是白鸽最后一次做心理治疗。
微信上,女孩前一分钟还对他发来消息:【好累啊,忙了一天,你是不是还没起床呢?猪头jpg】
【我先睡了啊,明天还要去医院,我晚安你早安,么么哒!】
谢远忙里偷闲滑看着手机,也才发现,他与白鸽的聊天频率基本上已经变成女孩说十句,他只回一句的状态。
甚至他曾经许诺的每次心理治疗都会陪人去,现实里根本,一次也没空去。
谢远目光变得幽深,想起谢振国不明意义的“但愿”两个字,少晌,灭下手机,阖目养神。
奢华的私人飞机平稳行驶在上空,遮光性能极好的窗帘将高空明亮的光线悉数阻隔,堪比五星级布置的机舱里,昏暗一片。
谢远思绪也随即变得飘杳,眼前暗沉无光的环境让谢远忽地忆起一件,他好久都不曾想起的往事。
应该是在2021年,谢远离家出走,来到了计划旅行的第一站,江南。
苏州被誉为吴风雅韵最江南[1],谢远来到的是苏州一个小县城,丰县。
丰县四面环海,山清水秀,被网络称之为“最适合迷茫的人思考人生”的景点之一。
当时十八岁的谢远正处反骨迷茫的高峰期。谢远记得很清楚他孤身一人,穿一身怪异骷颅头t恤,破洞短裤,叛逆烫金的短发下戴了一张瘆人的黑白笑脸面具,遮住了整张脸——看起来,处处都是不伦不类。
偏偏装逼买了个鱼竿四平八稳端坐在海边,垂钓“思考人生”。
那时的他,具体都思考了些什么谢远早记不清,只记得当时有种极强烈的、想毁灭地球的嚣张叛逆心。
就是这种嚣张叛逆的心让他一天都没思考出什么东西,索性破罐破摔找刺激往海水里去。
海边标识的“深海危险,禁止下水”被谢远视为傻逼一样存在。谢远泳技极佳,走到差不多的位置,纵身一跃。
夜已深黑,深不见底的海水冰凉漫过他全身,带来瞬间的,呛窒感,不可思议爽到爆,脸上的面具更是加重了这种“爽感”,谢远纵情享受着,任凭“爽感”下沉蔓延
“快来人!有人落水了!有没有人救命啊!”
俗套的剧情突然在他身上上演,接下来场面变得混乱不堪。人声、光影、脚步声、“扑通”一阵巨大落水声终于打破了谢远的体验。
他暗操一声,纵身上跃,探出头。
再半分钟后,
一名女孩全身湿漉漉被他打捞上岸。
许是那晚月色太亮,女孩周身更白净的不像话,让谢远难得看了眼人。
穿一身洁白连衣裙,四肢莹湿,七月暑意蒸腾的天,女孩儿有着一张不合时宜、清凉至极的脸。周身上下折射着珍珠银沙一样皎洁的光,就像一条深匿在海底的月光小美人鱼。
但也仅仅看了一眼,谢远转足离开,将透湿面具摘下。
背后一道声音,多管闲事的问他,“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你不回家吗?”
发颤着,不知道人是被他吓的还是被风吹的,这让谢远丛生一股报复的快感。他没说话,唇角挑起抹恶劣的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