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虚极了,对上顾折乌的眼神,脸已经羞臊得发红了。
饶是她再匪夷所思,可当执法堂主许钦宣判顾折乌,顾折乌缄默不辩的时候,她也觉出味来了。
那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顾折乌没有卖她。
预料里的相互出卖,变成她一个人的背叛。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有种自己做了丑角的羞耻。
她臊极了,自觉都没脸直视他。
“我该问师姐什么。”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是不是心里怪我,恨我?”
顾折乌沉沉望着她:“你希望我恨你么。”
许凤瑶咬唇道:“我不希望!但我的选择,使你受了伤害……”
顾折乌眸色晦暗不明:“师姐不必多此一举,你所做的不过是大多数人都会做出的选择。”他顿了顿,“况且,我早就习惯了。”
“习惯?”
顾折乌点了点头,不愿多说。
他从来没有被坚定的选择过。
他从来都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根本就没有抱过希望,何来的失望呢。
只是回答这个问题后,顾折乌的手指紧紧蜷起,指关节用力到泛白,一股锥心之痛迟缓地趁虚而入,试图蚕食他虚伪逞强的面具。
许凤瑶见他不愿说下去,也知趣不问了。
对顾折乌轻描淡写的反应,她没有尽信。
是能让他万劫不复的出卖、背叛,他就这样?
许凤瑶觉得不真实。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她以为他会怨恨她
,讥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甚至担心过他会不会像杀了叶山居那样杀了她……
可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竟还出手救了她。
都到了这样的境地,还有缓和的机会么?
毕竟,连向以仁慈自诩的她自己,都难以脱离人性的贪嗔怨怼。
在被齐悦卷下来的那一刻,她也免不了满腔热血燃起震怒,委屈、惊慌都转化成了怨憎。只不过她忍下了,她还有求生的欲望,她还怀着爬上炼狱谷,再获重生的希望!
她就不能跟宗主的宗亲撕破脸,更何况宗主的宗亲在宗门都立有本命魂灯,人在灯在,人若死了,灯便灭了。宗主找高人使些手段,便能追溯出魂灯主人死前受害的景象。
她还想在绮月宗好好修行,就得向这些她粉身碎骨都不能撼动的桎梏躬身低头。
所以她选择对齐悦大度一点,不过是一个成大事者忍辱负重下做出的取舍而已。
她不禁暗忖,顾折乌,也是这样想的么?
他毕竟是一个和魔族有染的异类,想在绮月宗继续寻求庇护,就需忌惮自己掌宗大师姐的身份,所以,顾折乌的大度,不过也是虚与委蛇吧?
想到这里,许凤瑶忽然觉得,顾折乌含糊其辞的“不计较”,和自己对齐悦说的“不怪你”,有异曲同工之妙。
仿佛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许凤瑶舒了口气,再看顾折乌的时候,便理直气壮了些,连那股子出卖了人家的尴尬
劲也消弭于无形。
她脸上浮出了羞赧的浅笑:“小乌也饿了吧?在这别动,师姐去拿点吃的。”
“我去。”
顾折乌说完就迈步朝着剑齿虎的尸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