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一路东来,穿州过府,晓行夜住,只草鞋也走碎了十几双,边地虽乱,挡不住豪杰,千里而来,躲不开缘法。这一日正行到一处所在,唤作三原鲁桥镇。进了镇店,腹中饥饿,忙寻了间铺面,见四下无人,放了包裹、绑腿、皮囊、哨棒,还不见人,敲着桌子喊道:“店家,店家何在,店家?”里面匆匆奔出一位,哈欠连天,姿态欠恭道:“客爷,饭菜都无,只有油泡饼、风消糕,可要尝尝?”“你这可是店家,如何没有肉吃?“客爷不知,往日也有,只近几日有李老太爷做寿,街里街外都去吃食,便没了烟火。客爷要吃肉,便去给李老爷磕个头,好一顿酒肉管够。”“什么李老爷?”“我们这里唤作三原县,正是大唐卫国公故里,这李老爷便是国公爷第十二代嫡孙,又是陵台令公,这等老爷做寿,如何不去,我若不是看店,也要去讨杯酒喝,说不得还有赏钱。”“李老爷姓字名谁?”伙计两眼望天,慕容飞一把掏出几十个铜钱,那厮眼睛亮了,道:“好教客爷知晓,李老爷单名一个尔,我们都唤作‘青牛公公’。”慕容飞心中一震,李尔李青牛,这还了得,这正是天下三仙的地仙人,想不到住在这小小的三原县,还是个从五品的小官。见伙计眼热,便将出五个大钱放在桌上,道:“可知李老爷高寿?”“说是古稀年纪,但没有同辈,我看着牛公公一百岁都有。”慕容飞再将出六个大钱,“可知李老爷家中还有何人?”“人却多,儿子孙子十几人,徒子徒孙不计其数。”再给七个道:“那你可知李老爷武功如何?”伙计收钱收到没眼,道:“李老爷会甚武功!”“不是徒子徒孙无数?”“客爷有所不知,李老爷擅长做饼,这风消糕、油泡饼都是他老人家真传,做饼的徒弟遍布县里。”慕容飞将信将疑,难道同名同姓,且去一观,问明路径,给了一个钱走了,剩伙计一双火眼。
顺着人流,行到一处庄前,凭岗一望,但见此庄纵横六里,内外三重,心知此必为纪念先祖六花阵之意。行到庄前,不待报门,那门一个高瘦汉子,抱拳迎上道:“不知第一剑驾到,有失远迎,家祖刚刚言说有紫气东来,让我来接,想不到是剑圣门人到了,失敬失敬。”慕容飞心道,好厉害的望气功夫,抬手应道:“不敢,不知此处可是三原李卫公后人地仙府邸?”“在神剑面前,如何再提什么仙人,快请入内,我为小剑客引路。”“我看阁下步履沉重,气息浑厚,不知如何称呼?”“在下李长孝。”“原来是夜雨听风侠当面,小子失敬。”“不敢不敢。”两人假惺惺客套一阵,行到庄内。
透过两重院落,避开俗人,直入后堂,门早有五人相迎,个个面目刚毅,方正古盎,见了慕容飞,齐齐拱手施礼,慕容飞忙还礼道:“三原六杰都在,是某有福才是。”原来这六人正是李青牛孙辈高手,合称三原六侠,那夜雨听风侠李长孝为,其下杏林圣手侠桂方圆,紫靖浮云侠欧曲直,醉梦痴酒侠谭正奇,北山卧龙侠秋义零,影月辞风侠权机九,都是中原名侠之属。众人客客气气进了厅堂,但见古晋之风,魏唐样貌,六侠齐请慕容飞上座,小剑客谦让一番,终坐了右,抬头看,只见供奉三原李靖宝像,左右有云:踏虏庭复中原威北狄拓西海振大唐展雄风,缘红拂义虬髯奉明主创六花识天下乐英雄。慕容飞朝上拱一拱手道:“不知仙长何在?”“我家祖今日有寿,正在前厅,特命我等奉客,少顷,便来相见。”“怎敢劳仙长亲来,我当去前厅贺寿,只可惜来的仓促,这手信也无。”李长孝连忙拦住,慕容飞见他几人面色古怪,连连探问,那谭正奇最是耿直,便道:“小剑客不知,前几日邻里乡宗,官面老爷都来过了,今日来的却是道门一脉,这,,,,,,,”慕容飞一听,便了然,皆因他斩杀道门九卿。果然那秋义零探问此事,慕容飞道:“确有其事,吾本不知他们来历,急去接应我兄弟,这九人拦阻,没奈何便击杀了。”权机九道:“小剑客好本事,我祖早言,道门九卿个个惊才绝艳,武功高强,九人联手,天下无敌,却不知,,,?”“我怎是九卿联手之敌,偏他们一个一个跳出来阻我,不及细问,一力闯上山去了。”略一沉吟,问道:“这九人到底是何来历?”欧曲直道:“小剑客不知,天下学道之人都信奉道法自然的道家真识,天下道教都属道门,故道家为宗,道门为纲,道教多目,道派繁几。如我祖便传乃是无为派,和睡仙人的内丹派,绝道人的正一派都有不同。当今天下道门莲花派为,共推九人为联络,便是郁单无量道人宣卫公、禅善无量道人单立翁、梵监须延道人裴文君、寂然兜术道人富儒臣、波罗尼密道人隗元侯、洞元化应道人甘尔宾、灵化梵辅道人司瑞士、高虚清明道人麻三民、无想结爱道人江九郎,今九人被斩,天下道派都得罪光了,如何是好?”慕容飞正踌躇,忽听外面有人笑道:“此无妨,是那些人咎由自取尔。”慕容飞闪目看去,但见一老者飘然而至,看年纪,一百岁也行,耄耋也似,古稀尚可,甲子也像,看身形,似龟似鹤,似龙似凤,似杨似柳,似风似月,进的厅堂,满座风声,正是三原李靖的看家本领,慕容飞忙起身作揖道:“晚辈慕容飞,拜见仙长。”那李尔笑道:“你见陈老祖,没此等礼数吧,偏偏消遣老夫。”“岂敢,睡仙人为家师挚友,仙长却是家师前辈,怎能慢待?”“小猴子会说话,你等退下。”六侠行礼退下,厅堂只剩李青牛端坐,慕容飞侧立,李尔开口道:“天下大乱,心魔出世,妖道现踪,地狱门要遭大厄,你可知当年为何群侠战心魔?”“晚辈不知详情,还请前辈赐教。”李尔道:“高风亮一代武圣,无人能臧否,但他终是非我族类,旧唐时,高仙芝兵败怛罗斯,众将为自保,杀死高仙芝,种下祸根,便是这胡人一脉高氏,经年寻思杀回中原,每每要引西域兽兵,马踏中原。这一代心魔也不例外,不但要率兽食人,更是要刺杀中原各国国主,创立胡谍帮,专一要搅乱天下。没奈何,我们只好群起而攻之,怎料他武功太强,战之不胜,还累得一代天仙陨落,总算伤了他道心,让他这几十年老老实实修炼,不能搞风搞雨,现下魔头蠢蠢欲动,你师尊本是他的对手,奈何中了他毒计,要和南拳王相斗。天下十大名剑伤损极盛,我闻,剑痴、剑师、剑怪都陨落了,老一辈制不住心魔,只得依靠你们年轻一代,你出师门虽短,但剑法终要大成,我等要让天下剑客归心,一同对外,先剪除心魔羽翼,再战败魔头。器道人送道藏真言,李老教主送阴阳剑,都有此意。我这一脉人丁不旺,虽有几个痴男,却无甚大用,比不上和社现在的各路英雄,老朽亦是时日无多,他日江湖路险,好自为之。”慕容飞听得呆住,万没料到,和社兄弟都是各门各派师长特意送来,更没想到这地仙人交浅言深,如此洒脱,只得道:“那蝴蝶帮,,,,,,”“胡者胡人也,谍者间也,胡为其人,谍为其事。金太保的蝴蝶帮只是玩物,真正高手都在心魔当年麾下,只不过也是好认,他们只认胡种,多为复姓。我料今朝破胡谍帮只是你和社。”“那白老前辈,,,,,,”“他们都是老的,在你等小辈面前,怎能落下面皮,当初都是诈死,心魔剑阵一斗,只伤损了叶全真、顾鸿法和陈元庆,轩辕不知躲到哪里,殊十三只废了双腿,白骨逸和剡其食哪有那么容易死,他俩又是鬼又是妖的,自是变化多端,诡秘非凡,你日后自会遇到。”慕容飞听得更楞,李青牛道:“我这一派武功虽胜不了心魔,但修习好了,倒能抵挡万俟秀一二,你且来。”这老人坐说立行,行到院中,唤过六侠,指点一二,六人自是布了六花阵,围住老人。老人身穿员外服,团花大袄,宽袖一甩,飘然入阵。慕容飞心道,此老不以道门自居,却是道家高人风貌,当下细看六花阵,那李长孝居中,本想拒人于外,但长者来的太快,白驹过隙,飞烟穿柳,一招正是夺蕊。其余五人忽聚忽散,李老剑客只要伸手,五人的招法必是都响应在李长孝身上,合六人之力挡住攻击,若是游斗,便是六人各取要害,实是严密。七人圈转多时,地仙人等六人招法再合,忽的伸手一推,登时将六人阵法攻破,待老剑客出了阵外,行到慕容飞身边,笑道:“你可看的明白?”“老剑客好身法,好步法。”“了不起,慕容剑圣教的好徒弟啊”“老剑客缘何如此助我?”“明人不说暗话,我三个儿子都殇在心魔师徒手上,只剩下些孙辈绕膝,老道怎肯与他善罢甘休,当日天仙尽力,今朝该老朽抛却这把老骨水了。”“老剑客言重了,天下人都知,邪不胜正。”“哈哈哈,又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老剑客、老仙长、老令公,到底哪个是真我?”“有趣,这又是我道家一气化三清真意,你须多多研读道藏真言。”慕容飞与诸人宴饮一番,席间多谈往事,其后包了鸡鸭面饼告辞,拜别老剑客,做敬六侠而去。李长孝道:“老祖宗,此人如何?”“尔等可有说法?”“一代剑侠。”“一代宗师。”“一代豪杰。”“天下剑客之。”“深不可测。”李尔笑道:“我等死后,江湖必归于和社。尔等可相机而动,追随左右。”
慕容飞行过半天,寻了一处荒草地、青石岗的凹洞,将杂物卸去,盘膝坐倒,将阴阳剑横在膝头,闭目不动,如此过了三日,再睁眼间,哈哈大笑,那宝剑呜呜而响,从崆峒学来的五行,从三原学得的六合,从七剑处习得的剑意,融汇八位兄弟的功法,用道藏真言炼化一体,练成一道心剑,惊天剑法更上一层,此为:三原合剑。
不及十日,慕容飞进汴京,直驱新开池,进了总舵,当有各弟子出来迎候,都言参见社,慕容飞也不多言,谢绝外客,专等各路兄弟回归,三月之间,群雄必至。这日正开香堂,和社内人头攒动,慕容飞领曹骏、张果、李胜南、李胜北、莽和尚、龚十八郎、管应子、许坚、韩湘,护法叶东升,后排四大鬼头、沈不凡、四大弟子,再其后助拳的五隐剑客、青州五怪、陈仓六寇、钟判官、黑无常、六合侠客、崆峒阳五行长老、巫山五位大巫、鹿角庄六位宿老、东海两位总管带三美赴会。观礼者众,有宫内供奉,京城武林人士,王府侍卫,各大行都有人来。正待行礼,外面一阵喧哗,有人高叫:“晋王府总管驾到。”人群分开,一高瘦和尚昂然而入,身边背后奇形怪状各色人等,慕容飞并不回头,佟铁山迎了出来,挡在二道门外,高声道:“和社香堂,不对外客,观礼请在此便了。”那和尚笑道:“洒家却不是外客,与你和社有旧。且让在一旁,让莽僧出来见我。”莽和尚闻声一愣,回头看时,大踏步走出内堂,双掌合十道:“师兄如何到此?”“有人托我问你,可还记得前事?”“我不记得。”“是不记得,还是不愿想。”“干你何事?”“好,好,你忘却了前尘,师兄便教你做人。听闻你韦陀降魔杵大成,便使出来吧。”说罢,双臂一展,那胸前念珠哗啦啦滚到背后,十字花背了起来,卷紧袖子便要动手。曹骏从里面出来,喝道:“骷髅僧,今日我和社开香堂,是相好的,不要搅事。”别人不知,曹骏如何不认得,这和尚正是吴越国国师,随国主献土,他也来汴梁,这厮善钻营,一到京城便有人重用。骷髅僧还未答话,有一人闪出道:“曹少卿,少要张狂,你杀死亲族,可想到有人来报?!”话音未落,走出两人,曹骏看时,却是他曹氏子弟,人称平晋双雄,乃是军中高手。慕容飞于内大笑道:“想不到赵老二如此心胸,也罢今日便和他做过一场。”遂率众人迎出。骷髅僧背后登时涌出多人,李胜男一眼望见闽越娘面目阴骘,领人持杖站在后边,慕容飞对曹骏道:“兄弟,你我要和,先要杀人,如何?”“大哥,那便杀他个天翻地覆。”正要乱战,外面早有人飞奔而入道:“且住,官家有口谕到了。”慕容飞道:“我却不是他的臣下。”那人却是个内侍,跑的气都岔了,喘了又喘,回身对骷髅僧等道:”官家口谕,和社是我孩儿军一属,余人何敢搅扰。“这话一出,骷髅僧等不敢有旁话,一窝蜂退去。慕容飞叹道:“终是欠他人事。”众人复在入内,叶东升主持香堂,拜过天地,分香叩拜,言三皇话五帝,赞三友许五仁,一番说辞,请出社慕容飞。慕容飞言道:“今日开香堂,三不愿,不愿我和社兄弟相残,不愿我和社贪恋繁华,不愿我和社不尊天下。今有和社门外一爷,金海金太保,三大罪,其一陷器道人,其二临敌怯战,其三狡诈谋疑,更兼贪财好货,非我光明磊落之辈,没奈何除了这名,消了那号,另尊五行绝手李逸安李老前辈为我和社门外一爷,众弟子倾力扶持,不得怠慢。”曹骏献香道:“我和社与蝴蝶帮,必有一战,绞杀奸邪,救人惩恶。”众兄弟,弟子上香叩拜,礼成落座。慕容飞道:“今夜吾自有事,曹兄弟主持传信天下。”众兄弟应允。话说天色暗淡,慕容飞不带宝剑,只身进宫,皇城内外如何能拦住高人,直到延福宫门,见一锦袍人等候,却是京城神剑霍留衣,慕容飞笑道:“你却是成了正果。”“小剑圣休要说笑,陛下等候你多时,请。”延手请他入内,殿内一片通明,宋帝着大袖燕居服,斜倚在锦塌上,手中端着金杯,偌大殿宇,没有旁人,显是正在等他。慕容飞卸下宝剑,放在门口,进内席地而坐,宋帝笑道:“先满饮一杯。”“叔侄不对饮。”“你这小猴子,偏讲礼数。从赵卿家来论,还是从慕容二哥来论,你都是晚辈,原当不起这杯酒,但我听说你剑道大成,又有李陈二仙作保,才容你一杯酒。”“请师叔容小子放肆。”“且容得你。”“师叔好酒,却伤了根本。”“大胆小子,你懂的什么?”“便让你知道我神拳势的厉害。”说罢,宋帝往面前短几上一拍,那杯中酒浆崩出,急打慕容飞面门。小剑圣双手一掬,似洗面一般,再一展,那酒浆复归酒盏,赵老大见几案上水渍都无,不禁笑道:“这便是道藏真言?,好本事。既有如此功夫,就容你放肆一回。”慕容飞道:“我有三句话讲,讲完以后,当陈陛下三不该。其一,见沧海桑田易,明他人心腹难,其二,俗世功业再好,不能局于一身,其三,卜圣带话曰,开宝年号欠佳。”“哦,这三句都是大逆不道的话,且再听你三不该。”“陛下有三句话不该讲,一不该玉斧划界,自限其身,说功业到此为止;二不该说,与士大夫共天下,此自囚其心;三不该说,晋王有龙凤之姿,此自伤尔。”“大胆,是谁教你说的此话。”宋帝大怒,一抖手掀翻桌几,探臂擒拿,慕容飞戟指为剑,接架相还,瞬息间两大高手斗了十余回合,周遭竟还是静谧一片,只当宋帝双掌擒住慕容飞双腕,两人真力一碰,刺啦一声,将慕容飞衣袖扯去,宋帝哈哈大笑,道:“辽皇可有这等身手?”“为头者不应白龙鱼服,恃武斗强。”“你这小小年纪,忒也求稳,说起话来不爽利,似老学正一般。”“师叔的面皮待侄儿日后便还,今日出宫,陛下珍重。”宋帝长叹一声,微一拂袖,擎杯在手,不再言语。慕容飞出宫,回头看时,但见宋帝背着手,向内而望,身形落寞,心中不禁叹道:“英雄?!”出至宫门,见霍留衣道:“你师尊殇在心魔手里,休要报仇,你还不是对手。既然选了陛下,就小心护持。”霍留衣长揖一拜,报的是他对剑师的恩惠。
翌日黄昏,群侠议事,多有人说起蝴蝶帮的恶事,慕容飞叹道:“我等虽和金太保绝交,但不出恶言,只是器道人在彼,迟迟不见金海守诺,故而不得已而为之。”京城英雄小弥勒梅启盛道:“蝴蝶帮总舵就在梁峰山上,离此不远。”众人都说要去踏平梁峰山。正说间,殿外有人嗤笑道:“一群无知小辈,也敢搅扰梁峰。”四大弟子抢出,房顶正跳下一人,立时围住,慕容飞等外面一见,却是个中年,面目普通,背背长剑,身上一套黑麻衣,很是显眼。张果喝道:“你是何人?敢来探我和社。”那人抱臂而立,道:“我奉我家帮主之命前来,约三侠前往龙潭一唔。”“是金太保让你来送死。”“送死却不尽然,这里恐怕无人能留住我。”“你到底是何人?”“某家姓名早就忘掉了,只是有人叫我‘黑蝶’。”群雄嗡嗡而动,曹骏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夺命八蝶的老五’。”“不敢,和社英雄无数,好汉更多,某只是区区一只飞虫。两位是我帮主的兄弟,黑蝶不敢造次,这次只是下书,和社还要以多为胜,将我留下嘛?”李胜北心道:“久闻蝴蝶帮金蝴蝶金海之外,先有五蝶剑客,后来又添高手,那银蝶,粉蝶,白蝶,黑蝶,花蝶,紫蝶,蓝蝶,都只有诨号,不知是哪个,今日这黑老五,看起来毫不起眼,真是让人难以预料。”曹骏道:“你不必用激将法,你蝴蝶帮陷住器道人,来的若是无名小辈也罢了,既然你名列第五,想来是个人物,正好扣下,交换人命,却走不脱。”说罢左右一摆,几人跳出,登时将黑蝴蝶围在核心。“我奉命而来,早料到会如此,也罢,早就想会会和社群英,都上来吧。”慕容飞道:“这厮好大口气,我和社也不能蛮不讲理,我有三阵,你若能闯过,便放你走。若是败了,就安心在我这里养伤吧。”那黑蝴蝶丝毫不慌,反手掣出宝剑,道:“请三侠赐教。”“倒不必我等,青天何在?与我拿下。”展青天奉命跳进场中,一晃掌中铁戟,迎战黑蝴蝶,两人兵器并举,不过十数回合,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黑蝴蝶掌中剑被一分为二,被铁戟绞断,展青天正要进手,岂料黑蝶将掌中断剑丢出,趁展青天躲闪,伸手竟抄住飞起的半截断剑,一剑刺在展青天肩头,铁戟书生闷哼一声,一个筋斗翻出场外,一手持铁戟,一手捂住伤口。众人都惊,好一招“败中取胜”,这人武功竟如此诡异,趁对手胜了半招之机,突奇而胜,佟铁山等人都惊,要知道那一剑若是刺咽喉,展青天一命休矣,慕容飞等也出了半身冷汗,韩湘怒道:“好奸贼,且来。”萧剑出鞘,不及十合,将黑蝶掌中断剑切成三截,黑蝶掌中鲜血淋漓,失了宝剑,却并不张皇,合身扑上,再斗几合,忽的韩湘身法一滞,众人看的真切,只见黑蝶口中徐徐吐出黑烟,丝丝缕缕,片刻将韩湘罩住,张果大袖一甩,跳将出去,只几下将黑雾散去,接下韩湘,回归本阵,只见其面色有些黑,自己尤自不知,待停了打斗,才忽的软倒,张果怒道:“大胆小辈,竟敢使用‘九幽神风’,快快献出解药,便饶你性命。”黑蝶笑道:“活报应果然厉害,识得此风,我凭剑法胜了展青天,凭毒药胜了韩湘,相取解药,那也容易,胜我最后一阵即可。”慕容飞道:“小贼,不知天高地厚,你既敢用毒王之技,就应知我和社和毒手帮素来有隙。”说罢,大踏步而来,黑蝶凝神戒备,慕容飞于其身前左右走了几步,道:“原来你善用拳掌,我一招,你接得住便走。”说罢,跨步上前,单掌一立,轻飘飘一掌劈下,那黑蝶不躲不闪,双拳直打慕容飞两肋,拳快掌慢,两拳都打在慕容飞身上,那掌才到黑蝶头顶。这厮“啪啪”打中两掌,卖弄手段,回拳格挡,场中众人听的真切,咔嚓声中,黑蝶双臂折断,急往后躲,被掌缘从头到腹劈开一道口子,血如泉涌。曹骏道:“这是崆峒的’五雷轰顶‘吧。”李胜南道:“后半招以掌为刀,有些剑痴的影子。”那黑蝶吃了一记才收起狂傲,踉跄取出一包药粉,顾不得脸上火辣辣,胸口衣衫破损,伤口冒血,掉头便走。张果道:“大哥,何如?”“不必了,他硬接我一记,心脉受损,这般走出去,三个时辰内伤势作,必死,如能死在金太保面前,他便能知我心意。”龚十八郎道:“几位哥哥还要赴约吗?”慕容飞曹骏相视而笑,“赴什么约,请叶圣主看顾总舵,其余弟子协防。众家兄弟我们立刻起身,踏平梁峰山。”
其时天近二更,众人收拾停当,施展轻身功夫,曹骏带头,追踪黑蝶而去。那黑蝶中了一招,受伤极重,挣扎着走了一程,奈何伤口出血,又要避夜巡军士,不能施展身法,踉跄直奔水门。众人随曹骏追踪到水门道,曹骏道:“此处已无痕,料想这厮水遁走了。”汴梁虽强,挡不住高手,众人翻越城关,直奔梁峰山而去。不及三舍,赶到梁峰山脚,其时天色微明,遥遥望见一道身影,正缓缓登山,还没转过山口,忽地里面射出飞箭,乱箭之下,那人受了几箭,哀鸣几声,似老鹄泣血,翻身栽倒,叽里咕噜滚下山坡。张果趋前看了,回报道:“那黑蝴蝶死了。”慕容飞喝道:“点火,拜山。”管应子随手一挥,左近两棵油松,轰隆隆燃烧起来,恰似点亮两盏巨烛,火光笔直,竟不摇曳,无山火之忧。山头上望见火光,铜锣早敲将起来,盏茶功夫,山口冲出一伙儿,有两百来人,个个持灯球火把,呼啦朝将众人围住,强弓硬弩射住阵脚,旗门开出,闪出一人,阴阳脸,紧身短靠,后面跟定一人,众人却识得,正是当年斗拳的一语杀人百无禁忌申屠海,众人都看张果,曹骏道:“这人怕是双子杀手,申屠海的孪生兄弟申屠江,其后便是无情太子司马天。”慕容飞道:“杀手都跳出来为将嘛。”为之人跨前一步道:“在下司马天,我家主人有令,让我来送死,说和社要杀我。”李胜北道:“你二人是什么蝴蝶?”“不敢,我二人身份不够。”“那且叫射死黑蝴蝶的出来。”“各位英雄不必捉急,只需杀得了我二人,自有人出来答对。”“你自找死。”许坚仗掌中太常,跳将过来,被申屠江挡住,那厮兵器奇怪,竟是一大把铁签子,此时握在手中,合作两大股,当做铁棍使用。韩湘正要上前,早被龚十八郎挡住,“不要去,你非司马天对手。”李胜南掣出宝剑,慕容飞回道:“小心,此人阴毒异常。”众兄弟散开,提防箭矢,慕容飞、曹骏剑伞在手,观敌瞭阵。四人斗在一处,场中唿哨声起,原来那申屠江的铁签挥动有声,声音越来越尖锐。司马天赤手斗李胜南,却能抵挡宝剑,掌中叮叮而响,曹骏看了道:“原来此人是狼牙拳弟子。”司马天掌中戴了手钩,但他武功强于任氏兄弟,只有一只狼牙在手,偏偏能抵挡宝剑。斗了三十余回合,司马天忽地大喝一声,双掌扣住彩虹剑,那申屠江挺身一迎,竟用腹部接了许坚一剑,同时左右手一捻,左手二十四根铁签子激射群侠,右手二十四根急打李胜南,这等杀手伎俩如何能逞,曹骏铁伞圈转,将铁签子尽数当下,天罡伞正是天下暗器克星,那厢李胜北早跳到场中,铁皮葫芦早取在手中,不知开启什么开关,那里面喷出黑白二气,正是阴阳玄磁,将铁签子都吸了进去,好似长鲸吸水。他这是崆峒重宝,里面不但有五行杀法,更有克制五行之物,这阴阳玄磁气专克金铁。许坚鬼虎神剑何等凌厉,剑气一搅,将申屠江斩做两段,尸身翻到在地。李胜南弃了七彩剑,双手一圈,两记凤眼拳打司马天太阳穴,司马天抬头一闪,又有两拳打到,忙又低头闪避,哪知道低了一分,便有两拳再打,再低再打,终是躲闪不开,被第五对拳打个正着,咔嚓声中,头骨破裂,翻身栽倒,真是崆峒绝技“千手观音”。
李胜北前后收了四十八根青冥针,李胜南、许坚胜了两阵,那四外人却并不惊慌,灯火下阔步走出一人,道:“和社英雄请了,我家主特将此二人送上,算是了了一桩口舌。”群侠互视心道:“果然是来送死的。”曹骏道:“你是何人?也来送死不成。”那人道:“我本无名小卒,我家主说当年三事,近杀手事已了,器道人马上就到,至于毒王,家主说请两位社一起去捉拿。”曹骏心头一动道:“你是白蝴蝶。”“曹少仙好本领。”说话间,天色大亮,那油松烧的化了,留了一地水油,山头上飞下一座肩舆,到了近前,慕容飞看去,正是器道人,面目安详,似睡熟一般。那白蝶正要解释,往前刚动了一分,脖项一凉,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剑正点在咽喉之上,慕容飞道:“我知你是蝴蝶帮智囊,休要用言语诓我,器道人醒不过来,你活不过十息,九,八,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