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也没用,方圆护着自己人的,”姜娜整理好手上的资料,站起身,“特别烈仔又是陈卫敏的学生。”
“哎呀,真是的!”魏合抱怨了一句。“别管她!烈仔!下次我们喝奶茶就不带她!让她自己点!”
李烈仔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尽管患者家属已经保证不会再打电话过来,但他仍然感到不安。他想,现在连睡眠时间都变得充满不确定性。
“烈仔,出院病例整理好了吗?”
“很快。”他顾不上生气,只得快速回到工作状态之中。
上午和陈卫敏汇报完工作,李烈仔毫无斗志地回到工位,再次拿起座机话筒。拨通电话,仍然无人接听。他才打了八通电话,已经感到厌烦,他不由得觉得坚持不懈给他打了三十五通电话的十六床患者固执得让人感到可怕。就这样的情况来看,看来今晚也免不了被骚扰。
第十一通电t话拨通时,于是有人接通。李烈仔恨不得立刻破口大骂,可碍于身份,还是勉强沉住气,他装作心平气和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才开口:
“您好,是林女士吗?”
“啊、啊,是。”
“我是昨天与您沟通过的李医生,跟您说好是上午九点来办理入院,怎么还没有来呢?”李烈仔的语速缓慢,这样才不会显露出他的愤怒。
“啊,那怎么办啊,老人家闹脾气,说什么也不肯去。”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比他还生气,“你们能不能派几个医生来把她带过去啊?”
“如果上午不来的话,名额就让给别人了哈。”他答道。
“要来啊!要来!那她不愿意走有什么办法嘛!你们明明说要等至少三天才有床位的!突然过了两天就说叫我们来住院,老人家不是不乐意嘛!”
“一有空床位就通知您了。”他无奈答道。
女人还在电话那头不断诉说着自己的为难之处,李烈仔耐心等待,见缝插针地说道:
“如果还要保留床位的话,请在十一点半前来办理入院。”
“现在都十一点了!有没有搞错啊!”女人的声音明显提高数个分贝。
“我从九点半就开始给您打电话了,您一直不接。”他紧绷着下巴,又说道,“请您谅解我们的工作,后面还有很多病人在排队呢。”
女人并未回答,只听见她对身旁的男人说话:“喂,你赶紧劝劝你妈啊!人家医院不给我们床位了!快点去!我真是要发疯了我跟你说!”她似乎在故意说给李烈仔听,声音越来越大。
“你们家属商量好,总之十一点半是最后期限。”他再次重复。
“迟到一会行不行啊!到下午两点好不好?下午两点前我一定送去。”忽然换上男人的声音,李烈仔果断答道。
“不行,十一点半前不过来名额就会让给下一位患者。”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叹了口气,朝厕所走去。
下午跟台的手术一直持续到八点才结束。陈卫敏返回科室后立即投入到工作之中,李烈仔也不敢懈怠。一直到十点半才被允许离开。
员工食堂早已打烊,李烈仔在小卖部买了几个面包,意识到自己忘了拿工卡,再次返回住院楼,进门时,门口的保安笑了笑:“忘带东西了?”
“是。”他答了一句。
如果没有拿工卡,意味着第二天来到病区就没法进门。因为那时负责开门的大叔还没上班。喊护士开门也是可以的,不过,早晨时段的护士总是敏感易怒,他尽量避免请求她们帮忙。
时间已经算晚,整个医院都静悄悄的。李烈仔走出电梯,从另一个出口的方向走去。
看到来人,门口的保安朝他点头示意。
“下班啦,辛苦。”
他点点头,准备走过时,再次被喊住,他思考着保安要对他说些什么,他很少走这边的出口出门,因此没有头绪。不过,第二次看见保安的脸,他终于回想起来这位保安是谁。
满面笑容的保安朝他神秘地招了招手,他走近,对方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透明的罐。里面装着许多颗粒状的褐色物体。
“啊,这个是……”
“是,正好你来,给你看个惊喜。”
保安挥动罐子,里面的物体互相碰撞发出声音,李烈仔望了望门口,看见草丛忽然抖动了一下。
“马上就出来了,”保安边走边说,“你说说,它生活在这里多好哇,经过的人少,又有地方跑动,又有人喊吃饭,不知道多幸福。”
“喵呜——喵呜——”一只瘦弱的三花猫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径直朝保安走去,围着腿不断叫唤。
“嘘嘘嘘,不要喵,安静一点。”保安立刻制止。
像是听懂了人话一样,猫咪立刻安静下来,看见李烈仔,轻轻眨了眨眼。
“您在喂养吗?”
“是呀,”保安点点头,“前阵子那几个小护士说要带去绝育,结果医院说还没到年龄,”说着,保安蹲下身来,“是不是?小猫?你说你还小呢。”
李烈仔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向前。“还是小猫呢。”
“是呀,不然怎么能跑到墙壁里面去呢,你说是不是?”保安说着,将小猫抱在怀里,“来,小猫,咱们要懂礼貌好不好,你看,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李烈仔露出尴尬的笑容。“救出来就好。”
“是呀,真是命大啊,从通风井掉到墙壁里,不知道多痛呢。”保安心疼地摸了摸小猫的头,“快,谢谢哥哥,是不是?是这个哥哥发现了你,救了你呀。”
三花猫舒服地在保安怀里打着呼噜,对李烈仔完全没有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