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也感觉到了她的皮肤在微微发着抖,可是他温柔的笑意一如既往,平静的面容没有一丝变化,仿佛一张完美的画皮。
谢萦垂下眼帘,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着自己坐直身体:“我出去喝点水。”
谢怀月笑了:“哥哥去给你倒。”
“不用了,我很快回来。”
双脚落在地板上,她背对着他站起身来。
谢萦没有回头,但她知道那个视线一定还一直盯在自己的t后背上,那样的目光简直如有实质,她后颈裸露的皮肤仿佛都被冰得一抖。
少女控制着步速走进客厅,然后脚下步伐蓦然加快,拉开大门,猛然冲了出去。
她身上还穿着很薄的睡裙和拖鞋,但现在顾不得那些了。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思考和犹豫都只是浪费时间。
门在背后重重关上,一路跑得太快,谢萦喉咙里几乎泛起了一股甜味。
凌晨时分的小区万籁俱寂,所有小楼都沉寂在黑暗中,草坪边的路灯也已经熄灭了。有时柳树被风吹动,影子蓦然投到路上,像一只突然窜出来的野猫。
太静了,仿佛虫鸣声也销声匿迹。没有一点人迹的寂静,谢萦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后背发凉的原因,因为她感觉不到任何其他人的气息。
这是人类的本能,聚群时会觉得安全,远离人群时会像野兽一样生出警觉。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一切建筑都是黑的,可是谢萦现在很确定,此刻这个小区里没有人。
树林,停车场,草坪,便利店……
她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对小区里的布局了然于胸。
谢萦狂奔着穿过这些熟悉的建筑,踏过石板路的脚步声为了周围唯一的声响。她的家离小区门口并不远,而这条原本不长的路好像永远没有尽头,谢萦抬起头,看到了前方不远处她自己的家。
一点夜风吹过,送来院子里芙蓉树熟悉的香气。
不需要再往反方向掉头了,在看到这座建筑时,一个悬在心头的猜测就已经得到了证实。
熟悉的小区已经完全变了,现在它就像一个莫比乌斯环,一个鬼打墙的迷宫,每一条路都会把她送回自己的家。
一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谢萦微微弯下腰,双手扶住自己的膝盖,盯着不远处的家。
“谢怀月”并没有追出来,因为整个幻境都以他为中心展开,她跑不出去,他只需要在那里等待她回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的?
为什么她从没有察觉到危险?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照常上学,照常和朋友们出门逛街。这个幻境影响的范围有多大?
——最重要的是,真正的谢怀月在哪里?哥哥怎么会放任她被困在这里?
这与她所知的任何一种情况都不同。
如果是用于欺骗感官的幻术,在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这个术就该崩溃了。可是此刻周围的一切纹丝不动,就像是一张半透明的相片,把扭曲的景象迭在了现实上,如玻璃笼子一样把她关在了里面。
她以什么形式与外界隔绝?她已经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少女低下头,在联系人列表里找到一个名字,手指一顿,又换为另一个,按下呼叫。
给她这个号码和对应的id的时候,兰朔说它来自兰氏控股的一家信息公司,有自己的卫星和安保系统,以备家族成员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时能够求援。
眼下的这种情况,她并没有指望能够向谁求援,只是为了验证最后一个可怕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