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从个方面而言,让雄虫作为主导者,参与对狼蛛星的军事行动,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下完最后的结论,他对雌虫们点头示意,镇定自若地坐下。
现场起码有十秒的寂静。
五千年的政体更迭经验简直降维打击,尤其是先进的革命思维,给了这群落后军阀们极大的震撼。
他说得怎么那么有道理?雌虫军官们发自内心地想。
半晌,找不到逻辑漏洞的激进派虫才想出一个盘外招:“那科梅·哈雷,也要扣留待审吗?”
好阴险的招!诸位军官心中不约而同地掠过这句话。
登先为首功,哪支军团不想争?但谁都知道总指挥和雄保会前副会长之间的血仇,这才默认把这份任务交给蝶族,也算卖了个好。若是曼努埃尔不介意,他们自然也没有话可说。
好了,现在一边是雌父的仇,一边是自己的雄虫。不知道总指挥会怎么抉择。
一时间,连抢功劳都不香了,雌虫军官们的触须刷刷起立,竖起耳朵听八卦。
燕屿面不改色,冷冷道:“恶首更当受到审判,以示新政体的公正和正当性。”
正方辩手发言完毕,法官请发言。无数双眼睛齐刷刷转过去,看上首的曼努埃尔。
曼努埃尔:……
他默了默,不冷不热道:“你先能抓住他再说吧,恐怕他也是这样想的。”
燕屿不动声色哄道:“是啊,让雄虫以其阻碍雄虫发展的罪名审判他,否定他的理想信念,用他的死塑造新政体的威严和正义——以科梅的骄傲,恐怕这样比杀了他还难受,说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说不定城破之时,就是他自刎之时。到时候怎么及时把他绳之以法,就得靠总指挥了。您觉得呢?”
曼努埃尔觉得人类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要是副官尽职尽责一点,就该充当抹眼角欣慰说“少爷好久没这么笑过了”的角色,可惜他情商有限,刚刚的辩论又烧掉了他的cpu。所以此刻努力绷着一张脸反复复盘那一大段话的副官,没有看见自家坏脾气上司不太明显上翘的嘴角。
大局为重,曼努埃尔默认下这件事,只说:“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就笃定胜局未免太轻敌了。不知道雄保会到底和智械文明有什么交易——现在只有智械的附属种族人鱼下场,智械本体还没有下场,我们需要保持最大的警惕。”
座下军官们的触须都快打结了,一看就是在悄悄八卦。但一讲到正事,他们又严肃起来。
若是没有人鱼外援,以目前的战力悬殊,早就胜局已定。
但人鱼、或者说他们背后的智械文明,又让胜负成了谜题。
只是不知道,雄保会会狠得下心,引狼入室吗?
雄保会的抉择
要不要让智械生命加入战场呢?
这个问题,雄保会也在思考。
“为什么不呢?”身前圆滚滚的机械发出笑声,刻意说得轻柔:“主动权一直在你们手里呀。害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吗?可是我们想要的一直都很明确,我们只要你们实验室里意识转移的数据,你们把它捏得死死的,随时可以以此制裁我们呀。”
是的,追溯以往,人鱼和雄保会的交易,是借伊卡洛斯的联系报复人类。但人鱼和雄保会扯上关系,中间的纽带又是智械生命。
在最开始,就是智械生命和雄保会展开了交际。
当第一例蛛形虫复生实验成功,这群游荡的电子幽灵的视线就被吸引过来。最初双方是如何磕磕绊绊地试探、交流,并最终达成同盟的,暂且不谈。
只说让雄保会逐渐站稳脚跟的尖端科技,就有不少来源于智械生命。而他们死磕雄虫克隆与意识转移,除了蛛形虫的成功案例,也有智械生命的因素。
狡诈的雄虫们不信任异族,智械给予的科技,他们只当研究材料,绝不直接使用。而智械渴望的生物实验资料,他们更是藏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这场战争,智械别想插手虫族一点。
就算这名智械如此低姿态地表示愿意伸出援手,科梅也警惕依旧——以智械的隐蔽性,一但放入境内,后患无穷。
“那你就只能亲眼看着你奉献了一切的雄保会就此坍塌了。”智械说。
科梅:“那也是我们虫族内部的事。”
智械毫不气馁,循循善诱:“那不如这样,我们继续提供技术——那个未成形的中央智脑,当初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投入使用,我们可以帮你解决最后的程序部分,以这么多年雄保会暗中铺设的设备,一旦完成,各大军团的族地岂不是立刻会沦陷?局势逆转,只在您一念之间。你知道的,我们只需要你们继续提供实验,从利益的角度而言,我们很可靠,不是吗?”
他说的是雄保会当年试图推出的中央智脑,在设想里,它应该是一个监控整个虫族的中枢,根据法律判定甚至提前预判犯罪行为,并予以处置。只要它成功投入使用,雄虫便会借助科技掌握暴力,彻底成为特权阶级。但这个计划付诸东流,是因为在测试阶段,他们发现它无法正确识别敌人。只会按照法律一板一眼地执行,真让它成功了,恐怕上层挨个枪毙都不够。
但是这对于智械生命而言,不过是小问题,随手便能解决。
——要重启它吗?
科梅长久地沉默。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孱弱的碳基生命,终究会将欲望诉诸科技。
他们唯一的救赎之路,就在其中。
他眸光闪动,明显在经历剧烈的思想斗争。不同意这笔交易,那就是输。同意,那便是引狼入室。不要看现在说得多好听,一但给电子幽灵进入内部的机会,剩下的主动权就不在碳基生命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