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毕竟不是蝶族,杜阿尔特必须要试探出他的立场是否坚定可信,因而才有了开头那一出。
燕屿转念已经明白了所有事,礼尚往来,他也毫不客气地质疑:“我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的?按你所说,你的雌子不要了?你等了那么久,已经等不起下一个换届了,曼努埃尔可不是塞基那种会放弃手中权力的虫。”
雌虫议会的虫敢这样联系杜阿尔特,就是知道说出来他反而会惹一身骚,被怀疑是做戏,套中套只为博取大部分蝶种的信任,成功弄死曼努埃尔。
“你也说了,我已经不年轻了。但曼努埃尔还很年轻,蝶种更需要年轻而稳定的统领。这就是理由。”就算他真的掌权了,损失了一大批优秀年轻雌虫的蛱蝶科只会记恨在心,让蝶族平白埋下内部隐患。“这个理由你认可吗?那这个任务,你是接还是不接?”
全息星图模拟着行军路线,幽光浮动。
对于这个极具诱惑力的任务,燕屿却缓缓摇头:“计划不错,可是你依然没有回答我昨天的问题。”
昨天的问题?动手势力?动机?
杜阿尔特理智道:“既然那边已经给出了这样的短讯,难道还能有第二个罪魁祸首吗?现在追究动机有什么意义呢?知道了是谁做的好事,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不就好了?救出首领后,不就能得到答案吗?”
“错误的。”会议室已经完全变成了他们之间的舞台,或者说,在这一刻,连杜阿尔特也成了陪衬,只听见高挑清俊的雄虫斩钉截铁说:“因为雌虫议会根本不知道曼努埃尔在哪!”
时间回到前一天。
结束完第一场议会后,在燕屿在梳理思路时,有虫敲了敲门。
打开门,是阿拉里克。
阿拉里克,他的护卫队成员,是一只高等鞘翅目。而这一轮,轮值雌虫议会主理虫的正是鞘翅目。燕屿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对话。
果然不出意外,阿拉里克找来,正是为了曼努埃尔失联一事。
他开门见山道:“雌虫议会的确想对那位动手,但他提前得到消息,立刻撤离了。现在雌虫议会也在找他。”
透露消息的,自然也是阿拉里克家族的虫。燕屿记得,阿拉里克说过自己为什么去白榄联大,因为他们家族敏锐地从雄虫对民生领域的垄断中,察觉出了第三次内战的迹象。他们试图乘上这个浪潮,复刻鳞翅目在第二次内战中的翻盘。
很显然,这就是他们的投诚。
不是给蝶族的,是给赫利俄斯的。
“你们不觉得这算背叛鞘翅目吗?”
阿拉里克却回答:“两头押注,只是为了不成为螳螂族。”
在残酷的权利斗争中,虫族们从来奉行赶尽杀绝。第二纪里,为了争夺领地和生育资源,雌虫们动辄屠族,战斗力弱的虫族在第二纪里就亡族灭种。第三纪里,雄虫们报复曾经虐待他们的族群,向来也不惮于使用屠戮的手段。
螳螂族四分五裂,才能苟延残喘。已经算是幸运的结局,他们毫不怀疑,一旦雄虫掌握暴力,那螳螂族一滴血都别想留存于世。
“你知道他们动手的原因吗?”
阿拉里克却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在事发前,有一个秘密会议,参加的虫都是各族高层。如果不是早就布局,我的家族甚至连风声都收不到。”
“参加的有哪些势力?”
“全部,除了鳞翅目和盟友蜂族。”
“鳞翅目对上雌虫议会的所有成员,胜率是多少?”
“0。”杜阿尔特斩钉截铁,但又补充,“不过不可能到那一步,雌虫议会只是一个松散的对话平台而已,没有指挥各族的能力。这应该是我们和鞘翅目的事,一对一,我们不会输。”
“如果到那一步了呢?”
鳞翅目的将领们都不笨,立刻反应过来:“消息可靠吗?”
燕屿点头,他们脸色都难看了起来:“那必然毫无胜算。”
“三大目,鳞翅目、鞘翅目、膜翅目。膜翅目分裂后的两支,蚁族军团可以交给蜂族去对付,不用担心。鞘翅目有先天虫态优势,但因为雄虫和鳞翅目的盟友关系,新生虫的等级一直被我们甩在身后。但毕竟是从第二纪延续到第三纪的大族目,只是稍逊我们一筹,尤其在蛾族被雄虫分走一半的情况下,我们的实力不分伯仲,十分棘手。”(1)
杜阿尔特立刻调出雌虫议会势力图,滑过三大目后,紧接着就是琳琅满目的各种族群划分,浩如星海,其中还分有翅和无翅,密密麻麻加起来,总体实力远超三大目的总和。
“单打独斗,鳞翅目作为第一军团,都无所畏惧。但倘若是对上全体雌虫,就算把三大目的四个军团加上都很难赢,更何况只有我们孤军奋战。”
所有高层都面色凝重。
但出乎燕屿意料的,或许是基因的本能没有一只虫提出放弃。追随族群领袖,直至死亡,是他们写进dna里的本能。
“各位。”
燕屿起身,手撑着桌子,环视一圈雌虫将领们。这里没有雄虫的位置,所以他坐的是曼努埃尔的位置,在会议桌的最上首,两侧长长地往后延,凤蝶和弄蝶的分军团长分别坐在他的左手和右手旁,紧跟着他们在第二排的是其余科的分军团代表。后方则根据军功和军衔依次入座,同等军衔的,则按照他所属的科地位排出先后。比如曼努埃尔上位后,蛱蝶科便成为中央族部,拥有第一优先权。塞基在位时,凤蝶则是第一优先。如今杜阿尔特威望高于凤蝶年轻的新代表,所以凤蝶的优先权次于弄蝶,排在第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