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白榄联大的钟塔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这所学校的学生和职工们还从未听见它响过。或许是有的,走在路上的夏凛月恍然抬头,想起来了他第一次踏足白榄联大的时候:“招生考核的时候,在全息模拟中,这个钟塔响过一次,作为虫潮开始的标志。”
走在他前面的学姐突然回过头,对他解释:“在虫族的丧葬文化里,会有一栋钟塔记录雄虫死亡的时间,在雄虫死亡时才会敲响。”
“所以当时招生考核的背景是校长死去,和平协议被撕破吗……”夏凛月喃喃,原来伏笔在最初就已经埋下,一切都早有预兆。
他看见很多眼熟的同学穿着黑衣,匆匆赶来,丹妮格林就在其中。看起来,在权力场浸泡过的年轻女性更为锐利了,她抬眼看过来。因为东区和帝星的矛盾,他们一直没有联系,此刻他们才有机会靠近谈话。
“听俞烁说,他准备给队长送一台机甲。”丹妮格林低着头看地上的雪,问,“你准备送些什么吗?”
夏凛月却摇头:“我没什么可送的,在他走之前的时候,我就委托第七军顺便送了点东西给他。你这么问,是你准备了礼物吗?”
“这颗星球。”丹妮格林微微一笑,“这颗星球和这个星区,都是人类联盟送给伊卡洛斯的东西。”或者说陪嫁?
“原本,在伊卡洛斯死后就应该回收的。”
夏凛月大为震撼:“你把它搞到手了?”
“也有伊卡洛斯自己的配合,不然不会这么顺利。我这次来是带着资产转移证明来的,现在只差队长的签字了。”说这话的丹妮不无得意,果然,还是搞政斗适合她。在被队长打击了作为指挥的信心后,她终于在政治场上找到了自己的定位,重拾了信心。
不过短暂交流完后,他们又陷入了寂静。
穿着黑衣的人群鱼贯走入钟楼与礼堂,自觉保持了缄默。
他们看见虫族们牵起层层叠叠的黑纱,然后静默地隐入深处。目光顺着弯弯曲曲的走廊盘旋往上,虽然开着明亮的灯光,但一重叠着一重的黑纱却渲染出了黑色的漩涡。在那阴影的最深处,就是伊卡洛斯。
下属低着头进来汇报情况,塞基只是沉默地点头。
黑纱从天花板垂落,像一首挽歌,覆在他的脸上,也覆盖在沉睡的伊卡洛斯身上。他的脸紧紧靠着塞基的腹部,第一次,林洛以这样的姿势在他怀里死去。然后伊卡洛斯从这个名字中站起来,他说:“我重新叫你一个名字吧,你不要叫厄洛斯了,我叫你塞基好吗?”于是一对情人重生。
第二次,伊卡洛斯以同样的姿势陷入永眠。
这一次,不会再有谁破茧重生。
用一种死掉的语言,描绘我的爱。塞基、psyche,我希腊语的灵魂。
你是爱我吗?还是将我当成你追逐太阳的蜡做的翅膀呢?
到他死,塞基也不知道答案。
花蜜糖
“你今天出去了?”曼努埃尔回家的时候,看见客厅里的罐装浓缩花蜜,袋子边还摆放着几盒花蜜糖。他拿起来晃晃,装得满满的。
他还怪惊讶的:“你能适应这个口味吗?没听你说过。”
按照他对人类饮食习惯的了解,他们一般接受不了这种浓度,不像虫族,能吃是福,只要能量高就什么都吃。
燕屿看着他手上的花蜜糖,神色微妙:“不,这是店家的赠品。”
在他和安提戈涅聊完天之后,正准备离开,店家突然神出鬼没地闪现在他们桌,扭扭捏捏递出来一罐浓缩花蜜,细声细气道:“谢谢您对我们店的支持,看您喜欢我们的产品,不胜荣幸,这是为您准备的赠品。”
他欲盖弥彰道:“没有要撬首领墙角的意思,只是纯洁的赠品。”
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花蜜的燕屿:……
他低头一看,发现在刚刚心思百转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杯子已经空了。再一抬头,看见蛱蝶期待的双眼。
算了,既然是蝴蝶特产,那曼努埃尔应该也会喜欢。
所以他睁眼说瞎话,礼貌感谢:“谢谢,我很喜欢。”
此话一出,刚刚还在夹着嗓子,做西子捧心状的蛱蝶店员登时双眼一亮,不知从何处“唰”地提起一大袋礼品递给随行的护卫队,看得出来非常实心,店员的肱二头肌都崩得紧紧的,活似批发土豆的老农,笑容热情而纯朴。
燕屿:……
好纯朴的虫族社会。
总而言之,事情就是这样。
燕屿稍微润色了一番,道:“我不太爱吃,专门给你带的。”
四舍五入一下,他也没撒谎啊!
这么体贴?曼努埃尔当时就警铃大作,缓缓放下手里的花蜜糖,警惕中夹杂着几分好心,提醒道:“大部分毒对我没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
燕屿:……
好不纯朴的曼努埃尔!
恶评!超级大恶评!
“你不喜欢就给别的虫。”少在这叽叽歪歪。
然而曼努埃尔就是那种很典型的恶霸虫,既然都给了他,哪里还有拿走的道理?闻言立即占有欲大爆发。翅膀一扫,很嚣张地敛于翅下。
东西归他,但能不能吃还是个问题。曼努埃尔犹豫了几秒,扔了一管浓缩液给燕屿:“你先试试。”
燕屿被他给弄笑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么担心我下毒?”
曼努埃尔这时候却观察着他的脸色,问:“你心情好点了吗?”
燕屿微怔,看他坦然把浓缩花蜜撕开一个小口,叼在嘴里吸。
“你故意的?”燕屿不觉放缓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