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逢听着他说这种幼稚的话,觉得自己也变得幼稚起来,他伸手箍住季则声的腰背,把脸埋在他胸口狠狠蹭了好几下,跟吸小猫小狗似的。
季则声都被他蹭呆了,抱着谢轻逢的脑袋不说话,半晌才迟疑道:“师兄……你在和我撒娇吗?”
谢轻逢只是单纯地想吸一吸季则声,听他这么说,只笑笑:“如果师兄说是,你要怎么办?”
季则声没想到他会大方承认,眼睛眨了眨,心也砰砰跳起来,半晌才找回理智。
他学着师兄以前做过的,先亲了亲谢轻逢的嘴巴,然后蹭了蹭脸,最后笨拙地摸了摸谢轻逢的头发,又把下巴抵在谢轻逢头顶,抿着唇小声道:
“娇气鬼。”
除心魔
这场骤然来临的暴雨笼罩着鲛人岛,昭示着翻腾的心绪,大雨淋在树梢,又顺着树干流下,最后汇成水流,涌入江海。
在这场暴雨之中,两个各怀心事的人躲在无人的树洞中,静静相拥,等待雨停。
季钦带着玉佩和密信不知所踪,他们也不好打扰,这场大雨一直持续了三天,第四天时,谢轻逢和季则声被洞外的天光唤醒,外头暴雨已经停了,只是天气仍然阴沉潮湿,这种潮湿或许会持续很久,甚至是季钦未来此生。
被暴雨冲毁的小岛已经恢复了原貌,谢轻逢和季则声找到季钦的时候,他正和小鲛人在水边钓扇贝。
钓上来的扇贝都进了小鲛人的肚子,季钦仍穿着青衣,似乎是故意等着他们起床。
听到脚步声,他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你们来了。”
谢轻逢和季则声点点头,却没说什么,怕又挑起他的伤心事。
好在季钦并不在意,只是来到季则声面前:“……我看看你的眼睛。”
这父子两还不相熟,又都很拘谨,一个喊不出儿子一个喊不出爹,只能客客气气地说话。
季则声站在原地,随他摆弄,季钦将他的眼睛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喃喃道:“眼睛和鼻子像我,下半张脸像她……”
季则声身体一僵,半天没说话,季钦似有所觉,突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愣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抱歉。”
季则声也有点不自在:“……不必抱歉。”
谢轻逢在一边看的牙酸,心说季则声还真是遗传了亲爹的性子,一个两个都跟蜗牛似的,碰一碰触角就缩回去,跟人说两句话像是要杀了他一样。
季钦又看了一会儿,终于得出了结论:“你的眼睛很好,看不见只是因为你肺腑受创,又被魔气侵体才这样的,将魔气排出就好了。”
“只是你心脏处生有异物,魔气侵体应该也是因它之故。”
谢轻逢一顿,不由解释道:“这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小九三年前在雪域不慎中了心魔祸,如今心魔线已靠近心脏,已是万般艰险,再耽搁不得。”
季钦一愣,失落道:“可我并不知如何解心魔祸。”
“要解心魔,必须要有存世的直系血亲。”
他前天已经将通讯传给了西陵无心,解法已然送到,只是此法凶险,稍不注意就会双双身陨。
西陵无心研究出来的是个险招,心魔祸寄生在季则声的心脏,若是强取,必定会伤及他性命,所以要先让血莲自动离体,再一击毁之。
谢轻逢需要施术让三人共命,划开二人的胸膛,再以季钦的心头血相引,血莲分辨不清直系血亲的味道,受到更浓郁的鲜血的引诱时,就会从季则声心口脱落,爬进季钦的身体。
而施术者必须在这个时候将心魔祸毁去,否则它就会寄生在季钦的心脏。
此法凶险异常,一不小心就是性命之危,且考验施术者的修为,若谢轻逢毁不掉血莲,死的就是两个人。
他一五一十说完,那两个人却各自皱起眉来,很是担忧的模样。
季则声道:“要取心头血,还要与我共命,若是失败,那岂不是连累了你们的性命?”
季钦却道:“我是渡劫期,不容易死的。”
他又道:“只是此法凶险,不容易成,你才化神期,怎么受得住这等苦楚?”
谢轻逢插话道:“所以必须一次成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包括他这个主刀施术之人,也必须要有强大的神魂,西陵无心虽知如何解心魔,但她修为不济,易受心魔影响,无法施术。
季则声:“容我想一想。”
季钦却打断他:“不能再想了,现在就开始。”
谢轻逢也道:“你要相信师兄。”
季则声仍在犹疑,季钦一挥袖,三人就回到石之中,他转身在石桌上躺好,手中化出匕首,还不待阻止,冷光闪过,匕首已经插进了胸膛,他不容拒绝:“现在就开始。”
滴答滴答,温热的鲜血自他胸口流出,落在地上,把他们都吓了一跳,只能赶鸭子上架,谢轻逢将季则声扶躺在石桌另一边,施术共命,又慢慢划开了季则声的胸口。
季钦和季则声的心跳慢慢暂停下来,昏迷过去,人事不知,可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痛意顺着共命的连接传递他身上,他感觉自己胸膛也开了一个洞,鲜血随着心上的孔洞向外奔涌,怎么也止不住。
这种剧烈的疼痛叠加着,最后落到了他身上。
怪不得西陵无心说施术者必须神魂强大,意志坚定,意志不坚定者肯定会疼晕过去,哪里还能坚持施术。
他控制住发颤的手脚,将两颗流血的心脏靠在一起,季钦的心脏已经被扎破了,腥甜温热的鲜血顺着匕首往外流,那朵沉静多时的血莲闻到香味,开始贴着季则声心脏蠕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