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俞的眸色沉得宛如浓墨,他没看贺宛,只盯着薛晋荣道:“你是在报复朕?”
薛晋荣却不紧不慢道:“臣不明白圣上的意思?,皇后娘娘身?份为?北岐文柔帝姬是事实,深夜出宫与北岐人会面也是事实,臣以为?,这已经足以说明许多。”
陈俞无法反驳,他看向贺宛,贺宛发觉他的目光,又哀哀地唤了一声“圣上”,显然,如今的她只能?依靠着陈俞的怜爱来改变局面。
陈俞忽然觉得有些疲惫,他不得不承认薛晋荣说的是事实,贺宛毕竟是北岐的帝姬,她生出反叛的念头来,实在再正?常不过。
所以最终,他也没再反驳薛晋荣的话,只道:“此事兹事体大,且将贺宛与一众北岐人先关入狱中,之后,朕会安排人将此事调查明白。”
薛晋荣虽然希望陈俞能?直接惩处了贺宛,可他心底也明白这是绝无可能?的。
如今贺宛被关入狱中,她的身?份以及她深夜出宫与聚集在一起的北岐人会面之事也会传扬出去?,彼时,就算是陈俞再怎么护着她,至少?她那个皇后的位置,也绝无法再坐下?去?了。
能?让此事发展到这个地步,薛晋荣已经很是满意了。
而他心中对陈意又是多了几分佩服,一个幽禁于深宫之人,能?运筹帷幄地将这一切安排得如此妥当,实在有些本事。
或许当真比如今的陈俞更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
毕竟陈俞虽然也有些本事,可却太重儿?女情长,为?了一个贺宛,做了太多荒唐事,实在不应当。
如此想着,他也没再纠结,索性谢恩告退了。
贺宛被带下?去?的时候,也一直很是不情愿,可陈俞就算有几分心疼,也还是让底下?人将她带了下?去?。
等人终于被带走了,陈俞捏了捏发疼的眉心,心头那阵疲惫感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知道,不论?贺宛到底是否当真有造反之心,此事都极为?难办。
而谋反,是诛九族的罪过,不说旁的,他要?护住贺宛这条命,都是难事。
可他偏偏做不到舍弃贺宛。
一整日下?来,他几乎都在想着这事,也无心再顾着旁的,只想想出个解法来。
只是这实在并非易事。
等入了夜,他本如往常一样在书房歇下?,可不知为?何却突然想起了赵筠元来,于是抬眼问了一句,“青竹现在如何了?”
借尸还魂之事太过玄妙,若是传闻出去?怕是会多生事端,所以陈俞平日都是依旧以阮青竹这个名字来唤赵筠元的。
文锦一愣,然后才答道:“太医院给阮姑娘用了最好的药,如今阮姑娘身?子已经好了大半。”
“嗯。”陈俞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道:“那朕去?瞧瞧她。”
文锦自然应下?。
赵筠元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宣明殿中,陈俞要?去?看她也极为?方便?。
这几日他之所以没去?瞧瞧她,只是因着那日赵筠元一开口便?要?回昌庆宫去?,那些话,他听着实在心里不舒服,所以索性没去?见她。
可今日,贺宛闹出来的事也让他心里实在不好受。
每当这事,他总是止不住想起赵筠元来。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
所以他忍不住想去?见见她。
入夜,赵筠元用过晚膳又将那一碗浑浊的药汁灌了下?去?,大约是这药汁有几分安神宁息的功效,所以她每每喝完,不消多久,周身?便?涌上一阵倦意,入睡得也极快。
今日,赵筠元也像往常一般喝完那碗药汁便?要?去?歇着,可谁知这时平日里伺候她的那宫人面露喜色的快步走了进来,想她福了个礼后道:“姑娘,圣上过来了,您快收拾收拾吧。”
那宫人显然将她当作陈俞养在身?边的女人了,甚至这几日陈俞不曾过来,赵筠元便?总听她在耳边念叨,说什么要?多讨圣上欢心,若能?得个名份才是关键,否则一直没名没份的跟在他身?边,等哪一日他生出厌弃的心思?了,最后便?是什么都落不着了。
只是她日日这样说着,见赵筠元始终没什么动作,虽然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可到底没什么法子,只能?由着她去?。
而今夜陈俞终于过来,这宫人怎能?不欢喜?
赵筠元却是神色淡淡,甚至心头还在想着等下?到底该如何应对才好。
今日他会过来,赵筠元能?想到的便?只有一个缘由,那便?是与贺宛相关了。
想来她不在的这段时日,陈意也依旧有按照她的计划算计了贺宛一番,贺宛的身?份本就是一个极大的麻烦,更别提说她还私下?接触那些北岐人,这两件事加在一块,陈俞或许不会怀疑她,可其他人却不得不怀疑。
而若是如此,陈俞夹在其中,怕是极为?难办。
心烦意乱之下?,想起她这个从前陪在他身?边,将万事都处理得妥帖之人,也再正?常不过。
果然,陈俞进了内殿之后先是屏退了左右,而后与赵筠元说起的,便?是与贺宛相关之事。
“她留在朕身?边的这段时日,其实做过的蠢事实在不少?,可朕一直护着她。”陈俞坐在赵筠元身?前,不知不觉地将压在心头的那些话都尽数说了出来,“因为?朕一直觉得,她这个人,只不过性子骄纵了些,她是北岐的帝姬,向来是被捧在手心里的,被养得骄纵了些也没什么,总归是没什么坏心的。”
“可昨夜,她却背着朕偷偷去?见了那些北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