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眼眶微微泛红,他便?心疼地不行,不管贺宛想要什么,活着,名分?,甚至成?为他的皇后,他都全然不会犹豫地应下。
那时候的他当真?是将贺宛捧在了手心里,他想,哪怕贺宛要的是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法子帮她摘下来?。
可如今,看?着贺宛这般模样,他心头竟是生出一阵厌烦来?。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他竟会对贺宛感觉到?厌烦。
甚至于此时的他还?克制不住的想起赵筠元,那个陪了他十?多年的女子。
他想,若是赵筠元,如今定是不会教他这样为难吧。
她向来?是能将这些?事情考虑周全的,便?是再怎么不愿,也还?是会与他说“殿下,依着你自己?的心意便?好”。
有她在身边的时候,他当真?能轻松许多。
陈俞失神地想着,浑然忘记了,他从前最为厌恶的便?是赵筠元这般权衡利弊的模样,也正因着如此,他总对她的喜欢怀了三分?疑虑。
而贺宛这样分?毫不讲道理却又如此炽热的感情才让他趋之若鹜。
“圣上。”贺宛依旧拉着他衣角,流着眼泪质问他,“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陈俞回过神来?,眼底已经有了冷意,他盯着眼前人,一字一句道:“为了什么?阿宛,你当真?不明白吗?因为陈国需要继承人,朕也需要一个孩子。”
“一个,只流着陈国的血的孩子。”
贺宛闻言,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的瘫软在地,嘴里喃喃道:“那我们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该怎么办?”
或许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让她认清现实,陈俞接着道:“若是我们当真有了?孩子,他这一辈子定会过得富贵安逸,至于旁的,却是他不该想的。”
贺宛摇头想再说些什么,陈俞却已转身向殿外走去,走出?永祥殿之前,他道:“你若是不想选秀,也可以不选秀,总归只是一个?过场,要将哪些人送入宫中来?,朕心中一早有数,到时候直接让她们入宫来便是。”
说罢,陈俞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他离开得全然不曾犹豫,可是在听?到里间传来?贺宛失声痛哭的声音之后,他还是不由得停了?脚步,不过却也并未又再回去安慰的意思。
只是对一同等在外间的玉桑吩咐道:“你家主子这会儿心情不太好,你向来?是陪在她身边的,也是最懂她的心意的,进去安慰安慰她吧,莫要让她哭坏了?身子。”
玉桑其实并不愿意在这时去触贺宛的霉头,在永祥殿里伺候的这些人哪个?不知道这种时候的贺宛是最难伺候的,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都是寻常事,可现下毕竟是陈俞开了?口,便是给她一千个?一万个?胆子,她也是不敢拒绝的,只能应道:“是。”
里间,贺宛发髻散乱的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玉桑见了?这般景象,也赶紧上前搀扶,“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地上凉,快些起来?吧。”
贺宛看见玉桑,好似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拽住她的手?道:“玉桑,圣上说陈国的储君只能是他与那些陈国女子的孩子,也就?是说我的孩子,我以后的孩子可能是什?么都得不到的,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圣上改变心意啊?”
玉桑跟在贺宛身边的这些时日给她出?了?不少主意,也帮她解决了?许多难题,所以不知不觉间,她不仅仅只是信任这个?婢子,更?多的甚至是依赖于她。
每每遇到不知该如何解决的事情,她就?会下意识想到玉桑,认为?玉桑定能想出?个?万全之法来?,就?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对上贺宛满是期许的目光,玉桑神色也颇为?为?难,“您让奴婢好生想想。”
她与贺宛早便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贺宛失势,她也落不着好下场,所以若是可以,她都是会尽力为?贺宛筹谋的。
只是贺宛如今想要的,是左右圣上的心思,她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左右不了?那人的心思啊。
况且圣上不愿让流着北岐的血的孩子成为?储君也是理所应当。
她的身体?里也流着北岐的血,所以她比所有人都更?清楚陈国人到底有多么怨恨北岐人,若是当真让一个?流着北岐血液的孩子坐上那个?位置,不仅仅是将陈国好不容易攻打下来?的北岐重新归还到了?北岐人的手?里,甚至是将整个?陈国也交到了?北岐人的手?中。
陈国明明已经将北岐覆灭,如今却是又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让北岐重新活了?过来?,岂非可笑?
若当真有那一天,玉桑简直不敢想象,陈国会动荡到何种境地,没有任何一个?陈国人能容忍一个?北岐人成为?他们的皇帝。
只是玉桑心里也明白,这些话,她没有必要去和贺宛说。
贺宛要的,只是一个?解决眼下问题的办法。
玉桑抿唇思索着,片刻之后,脑中还当真有了?想法,于是她一边搀扶着贺宛起身,一边道:“若是圣上当真已打定主意,或许娘娘不应再想着改变圣上的心思,这样反而?会让圣上觉得娘娘不体?谅他的难处,会将圣上推得越来?越远。”
贺宛这会儿已经止住了?眼泪,她认真听?着玉桑的话,想起方才陈俞的神色,不由得点?了?点?头。
陈俞从前一向对她极有耐心,哪怕她有时候提出?的要求很是任性,陈俞也总由着她,从不会像方才那般,眼神中竟是带着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