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一急,正欲开口,“你……”
可外间却突然传来响动,隐约间,她甚至还听见了陈俞的?声音。
她还不曾回过?神来,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变得清晰,直至到了门前方才停下,“小满,可歇息了?”
话音刚落,陈俞便径自推开房门。
这一瞬,那人的?黑色衣角也尽数消失于窗边。
赵筠元将内殿的?灯多点?了几盏,如?此,里边方才亮堂起来。
陈俞拉着她的?手在塌边坐下,就像是寻不到话题一般,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瞧着清瘦了许多。”
赵筠元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却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这稍显生硬的?关心,索性直言道:“圣上今夜过?来,皇后?娘娘怕是会不高兴吧?”
依着贺宛那不肯吃一点?亏的?性子,若是知晓了陈俞来看她,定是少不了要闹腾一番的?。
毕竟小说中的?主角总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两人正浓情蜜意的?时候,男主去看望别的?女子,这算是怎么回事??
陈俞神色一顿,他自然也知道贺宛不会情愿他来琼静阁。
可这些时日,他为了给贺宛皇后?之?位,所?承受的?压力也着实不小。
不说旁的?,只说他为了堵住那些个朝臣的?嘴,便已经应下往后?储君之?位的?事?。
那个孩子,只能是赵筠元的?孩子。
可若是他日日不来琼静阁,这孩子又当?从何而?来?
若是赵筠元始终不曾生下那个能被立为储君的?孩子,他恐怕终有一日会抵不住那些朝臣的?压力,到那时,局势比之?如?今,定是要更糟糕的?。
贺宛向来骄纵任性,许多事?即便与她说个明白也是无益,她依旧不会权衡利弊,只会依着自己性子做事?。
可赵筠元不同。
或者说,他们都不同。
陈俞与赵筠元都是能在遇上两难之?事?事?理智分析利弊的?人。
至少在遇上与贺宛相关的?事?情之?前,是这样的?。
所?以此时,陈俞似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便道:“小满,朕已经向朝臣们言明,往后?的?储君只会是你与朕的?孩子。”
赵筠元抬眼?看向陈俞,“事?到如?今,圣上还要与臣妾生个孩子?”
如?此荒诞的?言论,若不是陈俞神色笃定,她甚至以为他只是与她开了个玩笑。
大约是想起了贺宛,陈俞神色也不免有些痛苦,“阿宛是北岐人,她的?孩子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继任朕的?位置的?。”
“所?以圣上便要因此而?与臣妾生孩子?”赵筠元嘲讽一笑,“若是如?此,圣上与皇后?娘娘所?谓的?爱情,好像也不过?如?此而?已。”
陈俞听出她语气中的?讽刺之?意,眉头不由皱起,可到底没发作,只是有几分不解道:“小满,你向来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此事?于你,并?不吃亏。”
赵筠元定定的?看着眼?前人,一字一句道:“臣妾不在乎吃亏与否,只是此事?,臣妾不愿。”
“你要知道。”陈俞强压着心头的?不耐,与她继续解释道:“若是往后?你的?孩子成了储君,母凭子贵,你的?身份自然也贵重许多,况且……便是朕百年之?后?,你身后?,也能有个倚仗。”
说罢,见赵筠元不曾应答,陈俞只当?她已经将自个所?言听了进去,但?今夜显然已经没了兴致,于是便起身道:“这其中利害,你且先好生想想,等你想明白了,朕再?来看你。”
可他正欲走出内殿,赵筠元却突然开口道:“圣上此言,倒像是当?真在为臣妾考虑,只是臣妾倒想问问,若是臣妾当?真生下皇子,皇后?却要将孩子抱去抚养,圣上会如?何决断?”
陈俞脚步顿住,“朕自然……”
“圣上自然是会将这孩子交予皇后?抚养。”赵筠元还不等他将话说完,便接着道:“即便一时不允,等皇后?娘娘或是哀求或是逼迫,总之?用?些手段,彼时,圣上还能忍心不允吗?”
陈俞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默了半晌,才勉强道:“便是交予阿宛抚养,你也始终是那孩子的?生身母亲。”
“生身母亲?”赵筠元不由冷笑,“圣上当?真以为那孩子若是由皇后?娘娘抚养,往后?还会记得臣妾这个生身母亲?”
她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最为关键处,显然也是未留余地?。
陈俞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分明隐含着怒气,可最终他也只是轻叹一声,转身道:“此事?,朕会想个两全之?法。”
内殿的?门关上,殿内归于寂静,只能听见烛芯燃烧时发出的?窸窣声响。
赵筠元依旧坐在那榻上,冷风从还未来得及关上的?窗户中吹进来,吹得她心里发凉。
她原以为不管陈俞再?对她做出说明荒唐事?来,她都不会再?有任何感觉,可方才,陈俞堂而?皇之?的?提出那件事?的?时候,赵筠元还是止不住的?生了气。
他那话,表面上看来像是给她的?恩赐,可实际上呢,倒像是借着她的?肚子来为他们二人生一个能堵住悠悠之?口的?孩子。
这是将她当?做什么了?
便是连她身上最后?一丝一毫的?利用?价值都不放过?么?
原来,这才是陈俞。
她从来不曾看懂过?他。
翌日,赵筠元到底是托人送了封信到徐静舟手中。
她思索了一整日,也寻不出其他能托付玉娇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