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结束了?纳彩之礼,回城的路上,心腹不由面?色忿忿:“那崔家是什?么东西,不过清河崔氏的一个旁支,您好歹还是谢家嫡系所出了?,他?们竟如此折辱您!”
谢无忌一哂:“这算什么折辱?小时候,那些世家公子?哥聚会宴饮,还令我换上女装,为他?们歌舞作乐,他?们要找乐子?,就把南珠投入湖中,寒天腊月的把我扔到水里,逼我入水把宝珠找回来,找不到就不准上岸。”
他?轻轻一笑:“你跟我十多年了,这?点气?都受不了??”
心腹面?色复杂,又叹:“属下倒不是受不得气?,只是觉得,若非崔家这?般德行,这?当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如果崔家不是这?个态度,他?怎么都要劝一劝谢无忌真应了?这?门亲事。
谢无忌懒洋洋答:“反正我又?不是真想娶她,应付公主和?老三罢了?。”
心腹面?色变幻,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您。。。真打算去突厥了??”
他?一直觉得谢无忌此举太过行险,他?不容于世家,难道?就能被突厥接纳?
谢无忌抬起眼,终于露出眸底暗藏的一点锋锐,他?却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哥舒可汗已经年迈,但他?的儿孙几乎死绝,只剩下哥舒苍这?么一根独苗,他?身子?还不大稳妥。”
哥舒苍体弱多?病,大夫曾经诊断过,他?只怕很难活过四十,若他?一旦出了?什?么岔子?,谢无忌这?个外孙也是老可汗的独苗了?,只要他?点头,老可汗必然是要扶持他?上位的——且突厥人与汉人不同,不重出身,只论本事。
从这?头看,突厥能给他?的,确实比谢家要多得多。
心腹权衡片刻,抱拳道?:“属下誓死效忠您左右!”
谢无忌点了?点头,一行人骑马回了?私宅,看看靠近,就见十几个精锐护卫簇拥着一辆乌木马车停在私宅门口儿。
借着月色,谢无忌认出这?是谢钰的车架,他?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嗤得笑了?声,那笑里?又?似乎含了?几分怨气?。
他?骑马靠近:“老三,你?怎么过来了??”
谢钰下了?马车,语调淡然如常:“我来问问你?,纳彩之礼进行的如何?怎么也没使人给家里?报个信儿?”
语毕,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谢无忌的神?色。
他?能够断定,沈椿一定会来找谢无忌,所以他?抢先一步来了?。
谢无忌一身赤红圆领袍,上绣麒麟,外罩纱袍,在月下纵马奔驰,当真对得起‘鲜衣怒马’四个字。
那种毒汁侵蚀的感觉再次侵入肺腑,他?不得不深吸了?口气?,才能勉强维持语调平静。
谢无忌不答反问,挑眉道?:“这?点小事还需要你?特?地过来?”
谢钰静静道?:“毕竟你?也是第一次成亲,我怕你?有什?么疏漏之处,失了?礼数。”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谁说我是第一次成婚?”谢无忌舌尖抵了?抵腮帮,直直地看着谢钰,忽牵唇一笑:“别?忘了?,你?大婚那日?,还是我替你?拜的堂,成的亲。”
相看那日?,谢无忌莫名其妙生出一个念头,他?三弟的女人沈椿,不会就是他?当年遇到的小丫头吧?
这?事儿并非不可能,他?当年冒用的是谢钰的身份,两人相貌又?相似。。。
他?越想越是寝食难安,特?地找来老家的野花试探——这?是二人共同的小秘密,如果沈椿看到,一定能认出来。
果不其然,他?那日?送去的几盆名贵花草,沈椿独独挑走了?那盆婆婆纳。
至此,谢无忌大概有六七成把握,沈椿就是当年之人。
她居然嫁给了?谢钰为妻!
谢无忌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他?这?一生几乎都活在谢钰的阴霾底下,就连这?辈子?他?唯一心动?过的女子?,也成了?谢钰的妻子?。
即便他?知?道?是自己的不是,但面?对谢钰,他?仍忍不住满心嫉恨,说的话也是直击要害,锥心至极。
谢钰猛地掀眸。
兄弟俩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似乎撞出了?一片暴风骤雨。
谢无忌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抬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无声的对视片刻,谢钰先一步错开视线,淡道?:“即便不是你?,抓只公鸡来拜堂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