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陛下,臣妇乃是当朝官员江怀鼎的家眷,家中独女江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愿求在宫宴上献曲,以报皇恩浩荡。”
江夫人的话与江缨所料,倒是大差不差。
江缨跪下地上,一侧流苏垂了下来,眼前是漆黑的地面,她闭上眼睛不敢抬起头,耳边敏锐地捕捉到了官员千金们的窃窃私语。
“那是谁啊?这般恬不知耻?”“江缨,你忘了,就是那个江缨啊!”“陛下和太后娘娘没说要听琴曲啊!八品官员的家眷就敢在御前胡闹?未免太。。。。。。”“这江怀鼎的夫人莫不是疯了?”
此刻,江怀鼎连忙跪在旁边,他根本不知道江夫人带着江缨私自来了宴会,也不知道江夫人会当着陛下和太后娘娘的面闹上这一出。
这个节骨眼上他哪里敢大声呵斥自己自家家眷,只能磕头谢罪,两腿忍不住隐隐打哆嗦:“陛下,太后娘娘,是臣的夫人不懂事,臣这就命人将她们送回府中,好好管教。”
江缨放在地上的手微微攥紧,见江怀鼎没有扯动江夫人分毫,她依旧跪在地上,并没有所动作。
违背江夫人的意愿,拒绝入宫为妃,她已经花费江缨很多勇气了。
何况,今日之事,八字只差一撇。
她想做皇京第一才女。
她想要光耀江府,尽管这过程几近坎坷,触怒龙颜,冒犯陛下,也该拼尽最大努力当试一试。
谁知片刻后,江缨迎来的并非是小皇帝与太后的怒火,相反,是一个清润沉着的声音:“太后娘娘,方才来迟,歌舞只看了末尾,既然有人献琴,如此正好。”
江缨一怔,刹那之间,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在男人说此话时都平复了下去,死寂般的无声。
他是刚才的。。。。。。
太后看了一眼贺重锦,神色平和了不少随后对下面的江缨道:“哀家对你倒是有些许印象,你是每年桂试八雅的第二名,江缨。”
心提到了嗓子眼,江缨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回太后娘娘,臣女正是江缨。”
那个千年老二。
“你且弹给哀家和陛下听听吧。”太后道,哀家也许久未听琴了,你这个年纪,所弹的琴声自然纯粹,倒适合静心。”
“臣女谢太后娘娘恩典。”
很快,阳春白雪传遍了整个宫宴,江缨认真弹琴,视线无意之间落到了方才的位置上,那里早已空无一人,贺重锦不知去向。
刚才,是他有心帮助自己?
江缨正想着,刺耳的琴声打破了所有,焦尾琴的琴弦猝然断裂。
她弹琴的手僵在半空,大脑一片空白。
忽然意识到,焦尾琴年头,近些日子以来又日夜被她弹奏,再加上方才走神的缘故,琴弦支撑不住就这样断了。
完了。
*
听够了江夫人的苛责,江缨将红豆留下来,独自离席,想在宫园之中散心。
今日的失误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所幸,太后是个明主,念在琴音无错,是焦尾琴断裂的缘故,只罚了江怀鼎一个月的俸禄,就此揭过。
不过雪庐书院的事,算是泡汤了。
晚畔的风拂过竹林,竹叶在空中打着旋落在了地上。
有时,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子,而是家中独女,无兄无弟,没能顶立家业,帮扶父亲。
江缨抱着焦尾琴,漫无目的地走在鹅卵小径上,这里好像没有几个人来过,满地的枯黄竹叶无人打扫。
夜深了,江缨意识到该回去时,芙蓉绣鞋的鞋尖忽然撞在了柔软的衣物上。